吴建维从缴费处回来了。
见她坐在床侧,面带泪痕,他拧眉不耐烦道:「不收拾东西,又哭什么?医生不都说了,化疗效果还不错,先回去休养一段时间,只要没问题,就可以安排手术。」
「我看妈说得对,你得这个病,就是你性格问题,心眼小,想不开……」
「你不要总觉得自己委屈,我突然摊上这么多事,我就不烦嘛……」
男人的抱怨在耳边絮絮不止,思慧只觉一股痛彻心扉的悲凉从头灌到了脚。
她一言不发,咬唇默默跟他回了家。
她的心已经死了。
曾经,她虽有百般委屈,但只要念起最初时他对她的那份情谊,她还愿意去隐忍;但现在,她心底只剩下恨,无穷无尽的恨……
7
是夜。
思慧缓缓推开吴旭的卧房门。
月光像一柄冷剑从窗口斜映到床上,吴旭正仰身躺着,睡得轻鼾响起。
思慧手握一根腕粗的钢棍,一步步逼近床头。
幽暗中,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唯有恨意凝结成眼中的两点寒光,像极失了幼仔的母狼在旷野中狠绝的凝视。
她将不久于人世,这世上,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女儿朵朵。
她能想象到,等自己不在了,朵朵会受到怎样的冷落……只要有吴旭在,吴家人就不会拿正眼看朵朵。
黑暗中,她冷笑了——都是他们逼的。
她为这个家几乎付出了所有,可她得到了什么?——是囚禁、挖苦、屈辱……还有一副被掏空了的遭人厌弃的病躯。
为了守住这个家,她一再放弃底线,只求能守着女儿,陪她长大,可现在,连这最后一点渴求,她也无力完成了……
杀掉吴旭,是她最后能为女儿做的了。
想到此,思慧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根钢棍猛挥下去,只听「嗷」一声惨叫,床上人如遭了砍杀的疯狗般猛烈地抽搐起来。
紫红色的血浆喷薄而出,思慧的脸被染成血红一片……
胸口一阵绞痛,思慧大喝一声惊醒过来。
原来是梦。
但她背后已被冷汗浸透。
那梦境如此真实,血浆喷薄而出的一刻,她竟有种释放的快感。
午夜幽暗,月光如寒剑从窗口倾斜而入,一如梦境中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女儿朵朵正蜷缩在她身边,安静、柔弱,如一只想要寻求庇护的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