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济安二十九年夏末,大雨忽至。
也就是这一天,有人踏入了关押我的牢房。
我微眯了眼睛看过去,只借着摇曳的烛火,隔着牢门,看到了崔延。
他着了玄黑锦衣,在距我几步远的地方静立。
我歪头轻笑:“崔大人?”
他微微颔首,向前一步,将带来的吃食塞了进来。
我闻了闻,不免开心起来:“崔大人真好,知道我爱吃茯苓糕。”
崔延看着我在地上盘腿一坐,拿起茯苓糕便吃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掀袍与我对坐。
“先帝下葬了。”很久,他开口道。
我恍若未闻,只专心吃着我的点心,他也不再说话,只拿那怜悯的目光看着我。
崔延是大理寺卿,我知道他为什么而来。
我咽了一口茯苓糕,将一条腿伸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冲崔延挑了挑眉:“大人不吃?”
他摇了摇头,闷声道:“回婕妤娘娘,臣不爱吃。”
我连忙摆摆手:“别这样叫我,我膈应得很。”
“叫我柳姑娘吧,”我说。
“是,柳姑娘。”
“宋况死了有……”我认真想了想,继续道,“他死了有快三个月了吧?”
崔延点点头,我继续拈起茯苓糕,却听到他声音冷凝:“柳姑娘,先帝是你杀的吗?”
我顿了顿,将茯苓糕重新放回去,凑近牢门,对他绽放了个大大的笑:“崔大人不妨猜猜看?”
2
济安二十四年春,张太后办了一场赏花宴。
赏花宴并非为了赏花,而且为了给太子宋长珩选太子妃。
宋长珩这太子之位来得妙。他并非皇帝之子,与皇帝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按说这太子之位尚且轮不到他,可架不住宋长珩有个位高权重的母亲。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当今圣上,登基多年,膝下竟无一子。
于是这太子之位便落在宋长珩头上了。
在那场名为赏花宴,实则是选妃宴上,我见到了宋况。
我手执团扇,低头轻嗅花香时,余光瞥到旁边站了一个人,穿着一双龙纹锦鞋。
我连忙后退一步,跪伏在地:“臣女拜见皇上,皇上万安。”
可那人许久没有说话,我只觉膝盖要僵硬时,他才终于出了声:“起吧。”
“这是哪家的姑娘?”我听到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