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帝刚服过药,神色疲惫地靠坐在御座之上,殿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
“谢承参见陛下。”
“平身咳咳……”
谢承依令起身,瞥见总管太监给文清帝滴水擦唇,能看出文清帝动作迟缓,呼吸声也比殿试那日更加浑浊粗重,想来老病之态又重了一些。
文清帝缓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殿试那日的文章,写得很好。”
谢承低头道:“拙陋之见,不值陛下称赞。”
文清帝摇了摇头:“朕执政十八载,任用不少能人,但没有一个写出过你这样的文章。”
谢承:“微臣惶恐。”
文清帝望向殿外的灯笼,叹道:“他们兴许一开始没想到这些,后来却是不敢说,不愿提。每回改制革新,最后都会变成隔靴搔痒。”
谢承沉默片刻,答道:“改制革新并非一日之功,陛下不必操之过急。”
“可朕已经老了,不是吗?”文清帝道,“若朕驾崩,依你之见,哪个皇子登基才能实现你文中所言的盛世强国?”
这话谢承不敢接,重新跪回地上:“陛下乃真龙天子,自然万寿无疆。”
文清帝轻笑一声,又咳了两下,“起来吧。”
谢承刚起身,又听文清帝道:“你同老九相识?”
谢承谨慎道:“江南雪灾之时,微臣有幸见过钦差大人。”
文清帝垂眸审视他:“老九倒是同我提过你,说你给方志洲出了不少赈灾的主意。”其实这话是方志洲所提,并非李熠。
李熠为了避嫌,不会刻意提起谢承。
谢承:“微臣只是不忍故土受灾、邻里受难,故而略尽绵力。”
文清帝却问:“你那师弟赶去淮安救老九,也是因为不忍故土受灾、邻里受难?”
谢承心头一跳,立刻意识到文清帝恐怕已经发现了姜羡余的身份。
“回陛下,微臣师弟生性纯善,重情重义,此番实在是不忍百姓受苦,才答应巡抚大人赶往淮安救人。”
“生性纯善,重情重义……”文清帝喃喃着这两句,“老九也这么夸过他。”
谢承不觉得文清帝频繁提起九王是因为对这个儿子改观,亲近重视起来,多半是起了疑心,怀疑九王认出了姜羡余,同江家有了联系。
只是九王当时年幼,这些年又一直不声不响,文清帝恐怕也不确定他到底记得多少,于是这会儿才频频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