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照也知道自己这次有点任性，自己分明可以跟秦玖池说清楚，让秦玖池再替自己转达的，可自己却是率先冲上前去……他自知理亏，手指勾着秦玖池的袖口，像是小猫咪似的撒着娇。
对面的男生摘下了眼镜，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浴巾披在他被弄脏的衣服外，洁白的浴巾立即吸饱了泥水。
“我叫段韶，今年读大四，6月份就毕业了，现在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当实习律师。”对面的男生突然开口，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在刚才的混乱当中，灵魂都被抽走了一般，“我家特别困难，我父母生了不好的病，基本丧失了劳动能力……”
他说着说着，眼眶突然红了，紧接着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滚落下来。
别说温晚照，连秦玖池的动作都停顿了片刻，随即又像是没看到一般，厌恶地扭过头去：真的是丢Alpha的脸——肯定是靠这一招来骗取温晚照的同情，让他不要报警，不然他可能会拿不到学位证书，而且实习的律所肯定也会因为案底而不要他。
“义务教育阶段，我学费免了，那些学杂费都是我晚上回家之后，接一些小手工活儿，才能勉强交齐……”
“我考上了最好的高中，可是我却付不起学费……”他抬手擦了擦眼睛，却因为手上沾着泥，而导致脸上也被他自己抹成了大花猫，“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温晚照攥着秦玖池袖口的手指收紧，心脏像是被藤蔓攫住了一般，每跳动一次便痛上一次——他那荒唐的两位父亲，也在他考上大学之后，便不再给他钱，嘴里骂骂咧咧，一直说着，他是个总归要嫁人的赔钱货。
秦玖池从来没有因为钱发过愁，这样的经历他根本不能够感同身受，脸上云淡风轻。
“后来，后来我们的村委会，跟我说有人愿意资助我，还托他们给我转达说，只要我好好学习，不管念到什么学位，他都会供我……”
“我很争气，我高考考上了政法学院。这么多年来的资助，我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好像也怕我追查这件事情，就一直是通过一个第三方机构给我转钱，他定时将钱汇到机构当中，再由机构转给我。”
“我试图从村委会的工作人员那边打听资助我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我怕我以后，道谢都不知道去找谁……可是那工作人员只是告诉我，那人让我不要找他，而我的每一点进步，他都看在眼里……”
“后来，我进入了这家律所，缠着我们主任一个星期，主任才同意给我开了介绍信，让我去那个机构调查……”
“我才发现，一直资助我的人，是黄市长……他从还没有当上市长的时候，就已经在资助我了……”
对面的小Alpha泣不成声，最终趴在了自己交叠在桌面的双臂上，肩膀耸动着。
温晚照回头，神色复杂地看向了身边的秦玖池，又握紧了他的手：就目前按照他所了解的情况，这个黄市长似乎真的是个好人，会奋不顾身下水救人，会匿名资助穷苦学生……如果黄市长没有问题，难道，难道是秦父撒了谎，这件事情还是和他们有关？他们把锅推给黄市长，让大家以为自己是为了黄市长办事……
外面的雨停了。
原本在门口等着的司机和保镖不知道将车开到了哪里，他们只能先慢慢走出国信公司的大门。大概是觉着站在大门口等着车有点傻，恰好旁边就是公交站台，温晚照拉着秦玖池跑到了公交站台的檐廊下。
站台有一片玻璃封锁的海报栏，里面贴着的是黄市长鼓励大家创建文明城市的语录，落款处是打印的他的手写签名。
温晚照有些唏嘘，心中琢磨着，这一片大概是没来得及更换吧，不然，这种身上背着污点的市长，怎么会容许他出现在宣传海报栏当中？他仔细阅读着语录，最终将视线停留在落款处。
猛地，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