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接着便凑到王国兴身旁,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阿姨会知道?”
王国兴连忙有些羞愧地答道,“我和她聊天时就无意间透出来了,嘿嘿!”
“这些公安事务不能外露,你应该知道?”
“知道,但……就这么……没办法了……”
江行:“……”
王阿姨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其他地方,像是在思索什么,片刻才平缓说道,“我不是你们这些专业人士,不过我是觉得这种出于一时之间的偶然与意外导致的悲剧事件,在背后有很大程度应该……和人的主观性有关。”
“对,关注受害者处境”,江行连忙认同地点点头。
王阿姨挑了挑眉说道,“恩,在社会学和哲学领域有个词来描述,人的异化,就像前面所说的人们再也很少关注自身,自己的灵魂,而是越来越受控于物质了,于是人就异化了。所以你们俩别管其他人怎么说,爱是在无声中言语,于淡泊处激昂。”
接着王阿姨话锋陡转,“哎哟,今天阿行带了这么多礼,回头记得上人家门,也要带一些……那个……阿行,你家人爱吃什么吗?这样好选择,可别客气!”
如果真的有人要问王阿姨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从她言语里的那份理论知识就特别吻合她是一个博学多才的老教授,但从她的言行举止来说,就会使人觉得她像外国人性格里那种大方与包容。
“不用……我上一次见到他们还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江行顿时放下碗筷,他那略微惆怅的目光微微低下。尽管这事情他很少和外人谈论起,更不用说在这样的环境,他一般都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内心。
但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
“他们是遭遇了什么?”,王阿姨骤然起身前去柜子里不知在翻找着什么。
其实谈论起这件事他自己的内心也是如同刀割般,痛楚便像是潮水,重又返卷上来,鼓荡着喧哗着,使他再也不能够平静下来。
“在一个夜晚,我父母是在家被人谋杀的……”
——20年前
夜幕低垂、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那个时候,还是少年时期的江行像是被什么嘈杂声响给惊醒了,他悄然无息地光着脚步,慢慢走出自己的房间。
屋里的过道十分漆黑,只有少许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把屋内映衬得一片蓝,但他不愿意开灯,因为他不想惹人注目,更不想让父母见着自己还没有睡。
当他终于轻声慢步地来到发出声音的地方,房间里一扇半开关的木门映入眼帘。他慢慢探着身子向前靠近,接着一阵痛哭的哀嚎传来,但那个声音像是被人堵上了嘴,只能在喉边发出求救、求饶的声音。
随即这些声音便一去杳然了,不复存在了,刀光剑影在一道撕裂的声音下,一道鲜血赫然溅射到门前的少年江行一身。也许在他那个年纪对生死的含义见解可能还不深,但他至少能够清楚他的父母被人所杀了,而屋内的凶手正有往门口的方向移步前行的趋势。
在本能反应下,他就是带着这一身血迹慌慌忙忙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没有选择像其他孩子一样选择躲在床底,因为他觉得那样就如同四面触敌、背水一战一样。最后他拿着座机电话躲进了衣柜里,年幼稚嫩的声音连忙低声细语地报了警。
直至如今他都觉得自己选择躲进衣柜,其实在另一方面便如同断绝了自己所有的生路,只留下了一条赴死的道路。他透过衣柜的缝隙一直屏息端详着屋内的状况,时间就如同一条长河一样,永流不尽。
他也不知过了多久,凶手没有前往到他的房间,他觉得凶手也许已经离开了吧!他来到那空无一人、空旷寥寂的客厅,然后出于内心的好奇,还是再次进到了他父母的房间里。
果然,两人都被残忍血腥地杀害了,面无表情地倒在床上和地上,地上流着一大摊在夜色映衬下显得深黑色的血迹。江行慢慢往后退缩着,他那个时候知道就算警察等会来了,也已经无动于衷了,谁都没法改变他父母被人杀害这一事实。
芋沿的
他走出了屋子,踩在了那还沾有明澈露水的草坪上,在这片茂密丛生的树林里的一条小道穿梭而过,夏草整齐茂密的缓坡前可以隐约地望见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在少年江行身上略微湿漉的眼角,经由沁人心脾的山风的吹拂中擦去那泪水,他没有哭出来,只是淡淡地流泪。一个人真正面对沉重悲伤的时候,他往往是出于震惊而做不出其他表情反应。
谁能知道房间的那一幕对少年的江行影响有多大,是刻骨铭心地刻印在心中,还是像一片无形的阴影一样笼罩着他一生。
在树林的尽头处,在那深蓝色的苍穹下,一片中心湖尽收眼底,湖面上波光粼粼,带有螺旋式的涟漪。在滩涂前,穿着睡衣的少年江行站在那儿,微风轻拂着他那黑色的发丝,在那个时候的江行,面容就十分冷淡和坦然,流露着一种怅然若失。
接着在他身后的树丛中赫然发出簌簌的声音,江行骤然撇过头望去,这时却见到一个年纪和他相仿的男生朝他走来,对方的着装倒很正式,但那时的江行还不清楚这个人为什么出现在他这里。
直到对方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你在伤心”,话语刚落便朝他递上去了一快手帕。
少年时期的江行却没有想那么多,便接了那块手帕,擦掉了泪水。
“我那时候没有前思后思而是很欣慰,因为有个人陪在旁边不至于那么绝望。”
“你遇到了什么吗?我可以叫我爸爸来帮你,他很厉害,什么都能做到!”,这时男孩见少年江行有些怅然便继续说道。
但话语为落江行就感到有只手搭在他的后肩处,那只手的份量很轻,“孩子,你需要帮忙么?看起来需要……”,这就是那个男孩的父亲,身材比较出众和高大,他直勾勾地注视着浑身血迹的少年江行。而在那个漆黑的夜晚,江行对那个人的面貌却仅仅只是有些模棱两可。
谈论死去的人是非常困难的,他们由于一死了之而永葆青春年华,相反,苟活于世的我们却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日复一日地增加着年龄,这种感觉并不好受,而外人却全然不晓。【详见注释1】
江行手里的筷子一直来回切磋,“后来,在警方调查这件案子的期间,我则被送去孤儿院了,对于那件案子他们倾述给我的只有无奈摇头。之后再过了一段时间,我便被一户人家收养了。”
坐在一旁专心倾听江行陈述的王国兴倒是在对方一言一语中慢慢察觉出其中微妙的可能性,江行从以前就是这样冷淡的一个人,因为这些种种不可控的因素致使他这个人更加冷峻与慎防。
“真的很抱歉,关于这些事情”,王阿姨把眼镜脱下,揉了揉太阳穴。
“没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江行轻轻摇摇头道。
接着收拾了餐桌后,王阿姨突然和两人又说了条格外意外的消息。
“我帮你们订了两张歌剧院戏剧表演的票,后天的,有兴趣吗?把握当下!”,王阿姨露着酒窝,笑容可掬地看着两人。
“哦,那天我也去,噢,放心,不跟你们坐一块,我和阿苏、阿秦去”,万阿姨掩掩手笑道。
“阿苏、阿秦?”,王国兴愕然问道,在他印象里他父亲去世后,母亲便很少和男性朋友来往,所以他对这两人有些疑惑不解。
“噢,国兴还没见过,呃,他们和你们也是一对同性恋人,只不过我们三个的关系,我还没查过该用什么词来表达。不过你不用想太多,我们三个都是互相勉励对方,爱着对方,有点复杂,哈哈!”
王国兴和江行面面相觑了一下。
王国兴:“……”
江行:“……”
王国兴趁他妈在一边捣鼓什么时,凑到江行身旁,“怎么样,这餐饭?”
“你家人很特别,挺好”,江行坦然地两手交搭,语气还是有些冷峻。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答应了那间事?”,王国兴嗤笑道。
“没,别总断章取义好嘛?这样可当不了警察……”,江行呼了口气。
顿时王阿姨在电视旁的音响那儿先是播放起了Pale Saints乐队【详见注释2】 的Blue Flower,接着音乐慢慢切入4 Non Blondes 乐队【详见注释3】的What’s up。
“25 years and my life is still
25年来,生活一如既往
Trying to get up that great big hill of hope
仍在奋力攀登那希望之巅
For a destination
只为寻求那生命的意义
I realized quickly when I knew I should
赫然我意识到我早该明了
That the world was made up of this brotherhood of man
这个世界是由人们的情感组成的
For whatever that means
不管其外表如何纷繁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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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出自日本著名作家村上春树的处女作《且听风吟》Hear The Wind Sing。】
【注释2:Pale Saints,英国具有Shoegazing/Britpop/Dream pop风格的一支乐队,他们的音乐擅长把玩乐与抒情歌曲里人们感性中的悲伤情感的做出鲜明对比。】
【注释3: 4 Non Blondes,美国具有Alternative Pop/Rock风格的一支乐队,女主唱Linda Perry具有充满力量和梦幻般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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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