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嘈杂而喧闹的病房外走廊，就有一阵小孩欢蹦乱跳、打闹嬉戏的声音如同演奏厅里钢琴所发出明亮清脆声一样饱含生命力，仿佛欲在试图冲破这炎热的夏天。王国兴心里黯然失笑想着，也许隔着病房门便是一群天真无邪的孩子。
在长廊边还有寥寥无几的人，不是在散步，便是在看报纸。王国兴手里左一大袋，右又两大袋的，还勉强抱着一只保温壶，里边有江行托付的，也有他自己好心好意带上的；要是给不知情的熟人撞着了，怕是以为他才去了不知哪里的折扣超市。
刚够呛地推开房门进去，一个身影便从他腰间追云逐电地掏走了些什么，随后王国兴一怔抬眼望去，两颗眼珠子便微微压紧，身穿着病服的湛空两手紧握着从他身上抢夺而去的配枪，此时正紧绷着身子，直接了然地对准着王国兴。
“哎哎哎，湛空，有什么事可以放下枪慢慢说，所谓以和为贵嘛！”，拎着几袋东西地王国兴被面前这威慑的压迫力驱使脚步慢慢往后退去，他望着湛空那略微通红的眼睛，其中仿佛带着焦急，也有惘然。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湛空抬了抬枪身问道。
“王国兴，警察，你知道吗？你最好先放下枪，不然等会给其他人撞到了就不好，不是说担心你，我是担心被别人看到我丢枪，那就倒霉透彻了”，王国兴失笑地说道。
“好的，你先把衣服给脱了”，湛空目不转睛的眼神在王国兴身上停留少许，然后点了点头。
王国兴一脸懵然，“大哥，开玩笑都有开玩笑的度量衡”，他心里默默想着，‘这家伙不会是在惦记着我的身体吧，哇，江行，你的什么朋友来的！’
“你来还是我来？快点行不行，又没人看你！”，湛空语气有些不耐烦。
‘哦，原来是这样’，搞清楚对方动机的王国兴瞥了眼房间地下一小摊的血迹，接着目光又转移到对方手上，这小子对自己也太狠了，应该是自己把吊针给拔了。
“就算你现在跑出去，你也跑不了多久，很快你还是会被警察逮捕的，何况你知道你昏迷了有多久吗？这个身体状况，我想你支撑不了多久”，王国兴说实话是没有把握的，如果对方想，完全可以杀了他。
“昏迷？”，湛空给人的感觉十分年轻，短碎的头发与慈眉善目所烘托出的一种散漫，让人不禁有一种年轻人的洒脱。
“你不记得了吗？”，王国兴见对方有些松懈警惕，想要找机会夺下那危险的器物，于是边问边慢慢向前，“之前发生了一场车祸，警方把你从现场救了下来，没有任何印象了么？”
“一边去”，语气十分不友好，湛空将枪支重新瞄准对方，但由于全神贯注使得他顿时有些虚弱无力。
于是王国兴连忙动身把枪给一举夺下，将对方两手交搭捆住，“行了，你小子，我不给你上拷了，但你得相信我，如果你不信任我，那你也得信任江行。”
原本还在奋不顾身反抗到底的湛空此时才缓缓冷静下来，一脸半信半疑的神情望着王国兴。
几分钟后
“话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啊！我知道，我抢了你的江队，让你不开心不愉悦，但是呢，你要坦然接受，明白？”，王国兴趾高气扬地说道。
原本正喝着那一壶鸡汤的湛空瞬时噎住，脸颊不禁慢慢通红，不幸所喷出来的只有少许，没有撒王国兴一身。
“知道我猜中你心思了也不用这么激动，看你喝得多香，跟你说鸡虽说是江队买的，但汤还是我煲的，谁叫他昨晚被我……”，王国兴噼里啪啦地自顾自差点讲漏嘴。
“不是，你误解了，我不是同性恋，不过我不歧视、也不带偏见。不过我很好奇，江队会看上你这种人，也是大开眼界”，湛空擦了擦嘴道。
“你说什么……”
“开玩笑，你挺幽默的，想必他和你呆久了也会开朗很多吧！”，湛空眼睫垂落根根分明，接着便神情一转，犹豫说着，“车祸之前的事情我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丢失了自我，不再是曾经的那个自己了……”
“但你不是全部遗忘”，王国兴点了支烟。
“那还不够糟啊，你来试试！”
“我……”
“我就记得当时在码头好像爆炸了，歪，江行呢？”，湛空忙不迭咽下嘴里那口汤。
“他去会面教父了，你很了解这个人是不？”，王国兴瞥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表。
只见湛空骤然有些如鲠在喉。
王国兴有点犹豫, 但思忖片刻后还是决定说出来，“他去索要真相了，为的是你。我这个人就是急性子，就在前一段时间，发生了一桩谋杀案，死者是一名著名的戏剧演员，而凶手把杀戮的画面都在微信上展示了出来，查到最后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你，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不会一点都想不起来吧！”
湛空的眼窝本来就深邃明亮，但此时瞳孔不引人注意地微微压紧，可以看出他在尽可能地消化处理这些庞大的信息，随后才说道，“好咯，看得出，你们是在等我醒来，然后就逮捕我，是吧！”
“你……”，王国兴顿时有些语无伦次。
湛空毫不留情地打断道，“还说不是，你跟我谈了这么一会儿，盯着那个表足足不少于5次。”
“不是，你听我讲，他相信你是无辜的，并且我们打算保你，莫非你现在连江行都不信任了？”，王国兴打住说道。
王国兴顿时竖起一根手指头，让对方听自己解释，“一会儿会有调查组前来，它们是为这次案件特意成立的，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乖乖就坐等他们前来对你询问，二是跟我离开，查清真相，我相信你这家伙绝对不是前者。”
几分钟后
王国兴推门而出，漫不经心地来到前台，瞬时见到刚从电梯门口刚踏出前来的调查组人员，对面人手拎着一公文包，一副俨乎其然、雷动风行的模样，威慑性足够。
王国兴直接二话不说地就阿谀奉承地打起了招呼，用一连串的话语来声明自己的身份，“对，我是负责这个嫌疑人的警察，不过，他刚刚才被送去做X光了，诺，就在你们来之前不到几分钟。”
调查组有话语权的人说道，“不对吧，我们今天来之前有提前问过医生，那边对我们说今天是没有检查的。”
王国兴眉梢一跳，不自觉地瞥到换好衣服的湛空悄然无声地穿过楼梯消防门，“是是是，不过世事变化无常，难免会有不测之忧，这不那嫌疑人今早说是头痛，所以医生就临时送他去做检查嘛，要不你们在这儿等会儿！”
“哎，行行行，我先去抽支烟”，那人有些无奈地语气道。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边，湛空正扶持着栏杆下楼梯，但还没踏出几步，腿便情不自禁地有些发软，仿佛已经不受自身控制。他气喘吁吁地蹲在那儿，伴随着微微的眼花，如果再继续下去，恐怕下一刻他便可能在这楼梯间倾斜倒去。
“你才走到这儿啊！”，突然在他身后有一个声音在回旋。
接着王国兴只好边扶边下，“不过也是，你也不看看你躺了多久。等会下去有人会来接我们，认识于远么？也是醉了，我现在倒跟你们同流合污了。”
湛空这会儿闷笑了小下，显出些劲瘦精悍的模样。
王国兴摩挲着下巴说，“这样吧，跟我讲讲教父和江行的恋情有多深，这样还可以让你转移一下注意力，轻松一点。”
“大哥，我真的是觉得你看谁都能看出对情侣，你江哥从小长大都是寄宿在教父这个家庭的，教父原名也叫傅轩……”，湛空见王国兴一脸懵然，便打住问道，“你不会不知道吧？我可能说漏嘴了，毕竟这些也是比较私人性的……”
两人面面相觑。
无论是在港口爆炸后迸发的星火，还是灯火通明下交战所遗留下数不尽是的弹壳，那呼啸而起的狂风与那漫无止境的黑夜，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干涸的大漠，细小的沙粒慢慢复原成那宏伟端庄的建筑、茫茫无际的大海，细小的浪花慢慢复原成那无数条分岔的溪流，时间在倒退。
在公安人民大学的一间宿舍里头：
“这个周末大家一块出去庆祝！要不就周六吧”，宿舍里有人提议道。
那时的湛空倒也没有在意该去不去，在这样的情况下通常来说，朋友一场的聚会当然是放松、纵享欢愉，何况在这个星期他们才刚进行玩体能训练和格斗训练的期中考试，再过几个星期便要进行专业科的考试，所以这时候肯定要出来庆祝，玩完再说。
不过坐在一旁至始至终在收拾着黑色背包的江行，仰起头道，“要不星期日，周六我可能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当然到时候也可能晚来，行不？”
“哎，江哥不会是见女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