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那人一脚踩上夏万昌的腿,凶神恶煞地说道:“在赌坊里,就是我们六爷说的算,他说五十两,就五十两!别?想逃过?去,你知道我们六爷是谁的人么?他可是知府夫人的表弟,有官府护着,这五十两,你必须三日内还清,要不然,你那只用毛笔的右手,我非给你砍下一根不可。”
他们做惯了这种欺压百姓的事情,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凶残,反正他们跟着六爷吃香的喝辣的,六爷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更何况,像夏万昌这种人,就算还清了这五十两,他还是会来赌的,毕竟他已经有了赌瘾,在做着靠赌发财的美梦呢。
夏万昌被他的架势吓得浑身发抖,他现在早就没有了之前当县令里的意气?和精明,在经历过?这几番挫折后?,夏万昌已经泯于众人,成了一个?糟老?头子。
岳峯对这场混乱没有任何的波动,他淡漠地继续朝前走着,但是他不去注意夏万昌,可是夏万昌却想着求他帮一帮自己。
“那位公子!救救我!我一定会报答的。”夏万昌趴在地上向岳峯呼喊着,但是只得到岳峯一个?嘲弄的笑容,他眼底的希望被冷水泼灭,认命的躺在地上被那些打手围殴。
直到夏万昌被打的吐出一口淤血后?,那些人才停了下来,领头的扯着夏万昌的手指,划了一道,在契约上按下了指印。
那群人散去,走得气?势汹汹,夏万昌动了动手臂,勉强的撑着,随后?坐了起?来。
他鼻青脸肿,嘴角还被打出了血水,夏万昌的精气?神儿也渐渐变得浑浊起?来,他嘴里咒骂着,骂着所有人,像是都?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他扶着墙拖着伤腿回了那简陋的小院子,就这么一段路,夏万昌身上的衣裳都?快被汗水给浸湿,一阵冷风吹来,让他颤抖不止。
夏万昌踩着月色回了家,他恶声恶气?地拍着门,刘嬷嬷听见他的声音连忙从柴房走了出来。当她瞧见夏万昌的一身伤后?,心中一紧,老?爷这是怎么?
“夫人,你快来。”
方湄华手里拿着蜡烛,她见到夏万昌的惨状时也被吓了一跳,急忙搀扶着他,看着夏万昌上气?不接下气?,担忧地问道:“老?爷,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刘姨娘也过?来帮忙扶着,相比起?方湄华的体贴,她垂着头不说话,看起?来木然呆板。
夏万昌被突然变得亮堂的烛光给刺的眼睛发酸,他事到如?今也瞒不下去了,嘴唇动了动,向她们坦白了实情。
其实夏万昌心里头很清楚,他敢那么肆无忌惮的去赌坊,归根究底还是有方湄华给他兜着底儿。
方湄华听完夏万昌的话后?,眼前一暗,差点儿就因为夏万昌给气?的晕过?去,还好刘姨娘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方湄华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巴掌,眼神里的失望让夏万昌无脸见人,方湄华指着他的脸,痛骂道:“家里的女人恨不得勒紧裤腰带,你可倒好,手缝宽的能漏钱,还去赌坊!夏万昌,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让你撑起?这个?家,但你给我做了什么?瞒着我们去外面逍遥快活,现在没钱了输了个?精光倒想起?我们了?”
方湄华呸了他一口,恨不得上前手撕了他。
夏万昌瘫坐在凳子上,愁眉苦脸,呜呼哀哉,“夫人,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快快拿出你的私房钱救为夫一次,要不然他们肯定会砍了我的手指!”
刘姨娘也气?得不行,忍不住骂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夏万昌深知自己犯了大错,低着头随她们骂去。
方湄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齿道:“五十两!整整五十两,我去何处给你找来?你莫非以为我是聚宝盆不成?”
夏万昌不相信她的话,反驳道:“不可能,你绝对不可能没有五十两!”
“从江州到徽州这一路上,吃的花的用的,哪哪不是用着我的银子?那群人说是抄家,可不得什么东西都?给我抢走?我能偷偷留下一百两已经不易,你个?老?不死的,干脆死外面得了!”
夏万昌脸色灰白,他眼神呆滞无神,觉得自己已经无望了。
“不行,我必须要在三天内找到闻人翎和夏妙然,让他们救我!”
刘姨娘握在一起?的双手紧了紧,她一点也不想让夏万昌寻到夏妙然,她既然逃离了夏家,就永远也不要回来。
她眼神从迷茫变为坚决,她咽了咽口水,说道:“老?爷,妾身可以给你这五十两。”
此话一出,方湄华翻了脸,夏万昌坐直了腰也不嫌身上酸痛,二人皆是紧紧望着她。
“妾身有块玉佩,当了它应该能值个?五十两。”
“但妾身有两个?要求。”
“老?爷必须将妾身抬为平妻,二则是不准再踏入赌坊一步。”
刘姨娘在提出自己两个?要求时,眼睛里迸发出的亮光成功惹怒了方湄华,她气?极反笑,没想到这刘芬儿还藏着这一手。
好,好极了。一个?妾还妄想着抬为平妻?
既然给你脸你不要脸,那就莫怪我跟你同归于尽。你都?威胁到我身上来了,就别?想着让我再给你兜着!
刘姨娘自然猜不到方湄华的心思,她等着夏万昌的松口,所以她无从顾忌方湄华。
“老?爷,五十两这件事可是暂时放一放,我有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
夏万昌不耐烦的挥挥手,见到了刘姨娘的奉献,他对方湄华根本就没有个?好脸色。
“你别?耽误芬儿说话。”
方湄华眼皮子一跳,哟,这就改口了?看来夏万昌这老?东西决定了要抬平妻了。
她冷哼一声,说道:“老?爷,您还不知道吧,在十六年?前,刘芬儿生?下的可是一对龙凤胎,您心心念念的儿子,被她给送人了!”
刘芬儿,这是你逼我的。
*
“妙妙,你自己去医馆真的可以吗?”
闻人翎为她系上披风的带子,用手给她顺了顺鬓边的碎发,他得去书院,本想着等散学后?陪着妙妙去医馆取药,但她却说想自己去,所以才有了刚才的问话。
蒋氏从他们房间经过?,听见闻人翎的这话后?,突然出声,说道:“干脆我陪着妙妙去吧。”
闻人翎思索了一下,盼了盼夏妙然,见她眼神恍惚飘然,便笑了笑,说道:“娘,外面天气?愈发的冷了,你还是少出门为好,别?犯了旧病。”
蒋氏有些不悦,平白被儿子拒绝了这么一件事,着实让她脸上无光。
闻人翎摸了摸夏妙然的手,感到暖暖的,便放下心,他说道:“娘妙妙前日给你刚做了抹额,她说让我给你拿过?去瞧瞧,结果我这两天忙得把这件事都?给忘了。榴红,你去拿来抹额。”
他这话音刚落,蒋氏的脸上就堆上了笑容,一边说着责怪夏妙然太操心的话,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夏妙然再次领略到了闻人翎的聪慧,眨了眨眼睛,揶揄地翘起?嘴角来。
那抹额确实是打算送给蒋氏的,但她可没有对闻人翎说过?那些话,所以这男子,还真是会哄人。
蒋氏摸着那细密的针脚,惊喜的发现还是双面绣,顿时爱不释手。
“妙妙真是太费心了,竟然还用了双面绣,费了不少心神吧?妙妙,今儿娘给你炖锅鱼汤喝,好不好?”
夏妙然走过?去抱着她的手臂,亲昵的不得了。
蒋氏瞧着她喜盈盈的小脸,圆润粉嫩,就忍不住动手捏了捏,手感极好,难怪瑾瑜经常对妙妙这般举动。
“多放些豆腐?好嘞,娘绝对给你做的喷喷香。”
“对了,今儿我反正下厨,给妙妙再爆炒个?辣子鸡丁,川渝菜,我刚学会的。”
夏妙然捣蒜般地点头,好呀好呀!
闻人翎看她们娘俩准备聊下去,无奈地笑说道:“妙妙,咱们该出走了。”
蒋氏摸着她的手,笑着目送着他们离去。
但刚走,蒋氏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周婆子,你说瑾瑜和妙妙去医馆做甚?”
周婆子想到他们煎药都?是避开蒋氏的,所以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出了实情。
“老?夫人,您有所不知,近一个?月内夫人都?在喝药呢,老?奴听公子的话意思,可能是治哑疾,之所以没有对老?夫人讲,是夫人担心会白欢喜一场,害怕老?夫人难受,就没告诉您。”
蒋氏一听,没好气?地骂了句闻人翎,道:“难怪我近来总是闻到一股药味,我问瑾瑜,他还对我说是邻居在煎药,我真是信了他的邪。”
“这小子,等他散学回来,你让他和妙妙来我见我。”
“算了,就让他一个?人来吧。”
妙妙乖乖巧巧的,自己可舍不得骂。瑾瑜是自己儿子,骂就骂了,无所谓。
只盼着妙妙的哑疾快快好起?来,到时候看谁还敢笑话她。
*
作者有话要说:
妙妙:等我的病好了,我要当一只叽叽喳喳的鹦鹉,吵得老牛睡不着觉的那种!嘿嘿!
我今天吃瓜吃的有点累了,你们呢,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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