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滴——”
“滴滴——”
“滴——滴——”
大大小小的仪器环绕白色的铁架床放置,各自发出不同频率的提示音。床铺之上一个男人平躺,他上身赤裸,下身仅穿一条黑色短裤,面色苍白,双目紧闭。颜色各异的线缆由男人身上延伸至机器,随心脏跳动、脑部活动以及内脏反应画出图像。
躺在床上的男人无疑有一副好身材,薄薄的肌肉贴合骨骼,线条优美且不突兀,宽肩窄腰,一双腿笔直修长,整个人沉默的躺卧,像头蓄势待发的豹。男人的脸同样出色,一双浓眉斜飞入鬓,睫毛浓密,鼻梁高挺,嘴唇丰润,他睡得极不安稳,眼动剧烈,似乎随时都会醒来。
“咔哒。”
房门推开,一众穿白大褂的人踏进房间,为首的女性拿起一个小笔记本,环顾仪器显示的图像和数字,执笔在本子上记几个字,对身旁的男性说:“我觉得差不多了。”
魏昊点头:“我去叫祁工过来。”
杨宜伸手探了探男人额头的温度,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房间,一群人跟着她的步伐呼啦啦地离开。
房间外是一片开阔的场地,来来去去的人员皆身穿白大褂,一股消毒水味浓郁至极。杨宜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往里看,男人平直地躺在床铺里不省人事,胸腔一起一伏昭示他还活着。
“杨工。”
一道男声于杨宜身后响起,杨宜没有回头,盯着房间里的男人说:“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他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你真的这么觉得?”杨宜疑惑地问。
“我必须这么觉得。”
杨宜偏头,玻璃窗倒映出祁阔的面容。
祁阔同样一身白大褂,双手揣进口袋。和床上的男人英俊的相貌不同,他长得更冷峻,戴一副无框眼镜,皮肤白皙,嘴唇淡红,就连眼珠也是偏浅淡的棕黄,像一幅着色不足的画。他站在杨宜身旁,高出杨宜一个头,一米八三的个子,瘦削挺拔,气质淡漠,他盯着病房里的男人,说:“准备开始吧。”
“他不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杨宜说,“他是我们的希望之一。”
“你不能否认的是,如果他成功,是我们所有计划里最好的结果。”祁阔说,“到那时候,我们的牺牲都会有意义。”
杨宜思考半晌,缓缓点头同意:“是的。”
听到祁阔说开始,约有七八个人的小队走进房间,将一个头盔戴在男人头上,各项数值投屏于玻璃窗。祁阔和杨宜目不转睛地盯着急速翻滚的数字,数字滚动减缓,最终停在7023这个数字。
“七千多个T……”杨宜感叹,“他多大岁数?”
“二十五。”祁阔说。
“二十五岁,七千多个T的记忆。”杨宜说。
祁阔未理会杨宜的慨叹,说:“2087年6月5日,找出来。”
数字倒退式滚动,杨宜仰头看数字,祁阔平视玻璃窗,透过数字看戴头盔的男人。男人眉头拢起,豆大的汗珠滑过额角流淌进脖颈。
祁阔的双手揣进口袋余彦征里,始终未拿出,他说:“停。”
数字滚动戛然而止,2087年6月5日,4。
“提取储存。”祁阔说,“尽可能保存底层记忆模块。”
杨宜转身将自己的学员招到身边,她亲自推着一辆盛放不同药品的三层推车踏入房间。
记忆清洗的痛苦堪比女性分娩,玻璃病房特意做成五级隔音。祁阔站在玻璃窗前,他的手没有离开大衣口袋。房间里的男人并未放声惨叫,他极力地颤抖,将嘶吼咽下,只有迸起的青筋、一层层汗水能看出他正在经受非人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