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废尽自己一身的武功,吃了两味毒药,才从那死城中出来,可是,身上的毒越一直缠着她,月月都受毒药的反噬之苦,头痛如裂,她说,这样的痛就是还当年所欠的债。”
“当年,她骗了别人的情,拿下别人的人头,以为可以如往常一样的心安理得,一样的不记于心,可是,事情总是不由自己,心早已经随着那人去了。”
“我给她医治的时候,并没有医治全,是她要求的,要是彻底医好了,她一身的罪孽,她欠那人的债,如何能还。”
“为了让她不再有麻烦,我将她的容貌稍稍做了一些改变,所以,现在看起来更清丽一些。”
慕容昀没再说话,沉默良久,帮着苏郁孤将那厚厚的钱纸尽数烧完。
等到要下坡的时候,慕容昀跟在苏郁孤的身后,望着西沉的斜阳,眼中闪过一丝沉郁,有些好奇的问:“那个人是谁?”
苏郁孤虽然没有问那个人是谁,却明白慕容昀所问,转身抬头道:“纪不厌,就是那个江湖上传言为情所困,三十年前在缥缈峰上跳崖自尽的少年神医!”
慕容昀粗略算了算,当年纪不厌已经是二十岁的少年,闻名江湖,彼时的枫晴应该也是十五六岁的花季。
三十年前,那个放言要拯救苍生的神医,突然踪迹难寻,人间不见。
后来便传言说是他已经跳崖自尽,如今看来,为情所困是真,跳崖自尽是假。
三十年,早已经是今生和前世。
慕容昀将苏郁孤揽在怀中,一同望着西沉的太阳,直到那一丝丝的血红藏进山川之后,二人才从山上下来。
还未到府中,便看见府门外站着一个人,身影单薄,神情寥落,看见二人行来,先是顿了顿,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快步上前,噗通一下跪在苏郁孤的面前:“谷主,救我!”
苏郁孤看了昀王一眼,似乎在问,你最近欺负他了吗?
慕容昀摇摇头:“我最近忙,没时间去收拾他!”
苏郁孤望着筱玉生,一脸不明所以:“你先起来,昀王府门前人多眼杂,有什么事情,先进府再说。”
筱玉生虽然是急,却也不敢造次,忍下心头那点急切,跟着进了府中。
有无居的院子依旧如往常一般熏了一遍,没有蚊虫相扰,又点了沉水香,淡淡的随风散开,十分的惬意。
只是府中近来香蜡纸烛的味道实在太过浓郁,隐隐约约还是能闻到一丝一缕的味道。
这味道撞在鼻尖,不由得引人蹙眉。
慕容昀看在其中,将以前苏郁孤送给他的清露拿了出来,在他鼻尖绕了绕,又洒了两滴在一旁的水盆里,一时间院中的味道便只剩下清露的草木香味和沉水香的味道。
筱玉生看苏郁孤坐下了,复又跪在地上,苏郁孤想将他扶起来,实在是这样子有些别扭。
筱玉生却死活不愿意起来,一张脸写满了自己罪不可恕。
苏郁孤无奈,只好道:“说吧!”
“大师父给师父画的两张画不见了!”
筱玉生说得小声,第一遍的时候,没有听得清楚,第二遍明白了之后,他就傻眼了。
“你说的是魏王殿下给沈师叔画的人物像。”
筱玉生点点头,一副自己要死了的表情。
苏郁孤一下子站了起来,抬手就给我了筱玉生一巴掌:“你知不知道你的画要是漏出去了,沈师叔就有危险!”
筱玉生半天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头都低垂着,一副死猪的样子,却还是怕开水烫。
苏郁孤气得差点直接就拿银针下死穴,最终还是凭着最后一丝理智,耐着性子问了一声:“你是不是又把画拿去当了?”
筱玉生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这一次,苏郁孤真的是气炸了,直接银针抵着他脖颈上最是粗大的那根血脉:“说,你要是敢有隐瞒,我今天就去秋月馆,将你所谓的秦月娘一针给毙了。”
一听见秦月娘三个字,筱玉生就着急的扬起头:“谷主,不要!”
“那你就快说,不要让我动手,我不轻易杀人,不代表我不杀人。”
苏郁孤一直在筱玉生的面前都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从来没有发过火,如今初见苏郁孤这样子,一时间也被吓住了。
“我就是,就是想要为月娘,为月娘赎身,就,就,就拿了两幅画去抵押,我没让老板打开,老板就不愿意给我那么多银子,我就想着最近手气不错,就···”
筱玉生偷偷瞥了一眼一旁冷面相对不发一言的昀王,心下胆怯不已,却不得不说:“我就拿着抵押的银子去了百汇赌坊,谁知道银子全部没有了,我···”
“那”筱玉生遇事就容易结巴,事越急,越是容易结巴,“那那那,我我我,我输了,画也没有赎回来!”
苏郁孤一掌将人推倒在了地上,起身的瞬间,因为久蹲,脚下不稳,眼前发昏,晃了两晃。
慕容昀一把将人拦住,低声在苏郁孤耳边低语了两声,苏郁孤一时怔愣,撑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慕容昀 ,一脸的不敢相信。
他又看了一眼一幅要死要死的筱玉生,刚刚生起的那股子气顿时就上不来了,背对着筱玉生,瞪了慕容昀好几眼,才忍住了那丝笑意,冷哼了一声,故作严厉的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去将抵押的两幅画给拿回来,实在不行,你那手脚什么的,都可以拿来抵押出去,我记得那家铺子是可以这样抵押的。”
筱玉生顿时就瘫软了,整个人颓然的跪在地上,眼中盛满了绝望。
“谷主,我的手要是没有了,这辈子,我就不能画画了。”
苏郁孤背着身子忍着笑,没当回事的说:“没事,反正这两年你都没有怎么画画,不都是陪着秦姑娘的吗,你要是以后不画画了,就可以日日与秦姑娘相依相伴,早画蛾眉晚看月,眉目含情,执手相行。”
筱玉生一双眼里泪水涟涟,转了几圈之后,夺眶而出。
哭着求道:“谷主,求您,求您帮帮我,要是拿两幅画真的再被老板卖出去,我就完了,大师父就真的要将我逐出师门了。”
“没事,清风谷的药材多,想要怎么死都行,我甚至可以亲自给你配药,那药加点儿蜂蜜配上蜜饯,入口软糯香甜,连药味儿都闻不出来。”
筱玉生闻言,更是绝望。
他就是那武功差了点儿,当初要练武的时候,他不愿意,沈轻惯着,就只学了一个轻功,轻功是真的得了沈轻的真传,如踏飞燕,踏叶如飞。
他来昀王府之前,不仅去了当铺,还何人动了手,结果还输了。
自从他在京都赖着不愿意回去开始,大师父和师父就已经直接失望到不愿意见他,上次见面还是师父心疼他来看了一眼,结果他差点没把自家师父给气死,就因为这,大师父直接不愿意再让师父来见他,甚至断了他在京都的财源,所有以前能支取银子的店铺,如今都直接不给他支取了。
原因无他:魏王殿下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