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玉锁被推进墙上暗格的时候,慕容昀和苏郁孤进来了。
慕容昀的神色比刚才凝重了一些,面对着面前的文兴帝,他想说一些话,却终究汇成了一句:“臣定不负所托!”
如多年前,他站在玉阶之下,望着上面那个年轻的皇帝,信誓旦旦铿锵有力的喊出:“臣定不负圣上所托,必将凯旋归来!”
如今像是什么都变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变,他还在他的面前,只是,远行的那个人像不是他自己,更像是文兴帝。
正在此时,礼部尚书匆匆前来:“拜见皇上,三疆突然到城门口了!”
第一百一十九张 进都1
“不是还有一个时辰吗?”慕容昀望着匆匆而来的礼部尚书,礼部尚书跑得急,现在额头上都是汗水,人还有些喘。
文兴帝轻哼了一声,“现在,连这点东西都瞒不住了嘛!”
他望着慕容昀,见他若有所思,便道:“昀王随筱尚书去吧!”
筱尚书看了一眼昀王,之前安排的时候,皇上就将所有事务能安排给昀王的,都安排给了昀王,如今,这事情自然也就只能是昀王前去。
虽然与礼法上多有不合,但是,既然皇上愿意,还是皇上自己强制要求的,他也不能继续坚持。
因为筱玉生的关系,他实际上与昀王和魏王还算熟悉。
当初隐居多年的魏王突然出现在府上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重要的事情会落在自己的身上,前朝皇子慕容瑜流落在外的皇子要寄养在他的名下,不会在府中常住,但是,要借用他筱维礼部尚书府的一个名分。
于是,他筱维,有了一个放在云山寺多年的孩子筱玉生,逢年过节,会出现在筱府的宴席上,偶尔会在别院小住。
筱玉生来小住的日子,他也会去看他,两个人,虽是名义上的父子,筱玉生却对他礼节周到。
半是为师,半是为辅,半是为友,半是为臣,朝朝日日下来,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太好,虽是无血缘像连,却如亲人般相亲。
但是,自从秦月娘在京中出现开始,筱玉生整个人就像是魔怔疯癫了一般,一颗心全部扑到了秦月娘的身上。
他不敢太管,又不敢不管,提心吊胆大半年,魏王才给他一个准话,不管。
后来看着筱玉生那个样子,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说是不管,还是没有能放下。
挑了一个日子,他去守在别院,等了筱玉生三个晚上,只为将这个孩子从那混沌之中拉扯回来,只是,他终究没有成功。
他为此到先帝的庙前跪地一天一夜,到最后,还是魏王来信,他才没有自己那般的自责。
前几天,筱玉生让人给他送了礼,捎了信来,信上说他如今已经和魏王在一起,想起曾经的荒唐,心中生愧,如今入山避世,诚心生悔,以赎先前之罪,念多年收留之恩,承蒙教诲,感激不尽,唯愿爹爹身康体健,事事遂心。
“爹爹”两个字,终究是落在他心上,烟雨之中,他拿着信,颤抖着双手,噙着泪水,哽咽得喉咙痛。
他不知道中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筱玉生如此郑重的给他写了这封信,回了魏王处,他心中无比的欣慰。
他派人打听,秦月娘也不见了,筱玉生的住处仆人还在,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他一个人在那院中逛了一圈又一圈,日头沉进西山,他才从那院中出来。
彼时看着身边的昀王,他心里实际上更想上前问一问。
几次欲言又止,一旁的苏郁孤见状,问道:“筱大人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这个苏郁孤自从乞丐中毒案之后便一直在昀王府,中间更是处理了如意客栈,清江府瘟疫,据说昀王回京之后,一直请了假陪在他的身边,这其中的情意,他哪里还能有不明白的。
便轻声道:“犬子筱玉生一些小事,怕烦扰昀王。”
果然,他这里刚刚说完,昀王便回过头来了:“他没事,筱老您大可放心,魏王和沈轻大师在,他不会有事!”
筱尚书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声:“不知老臣还能不能再看他一眼!”
慕容昀沉了眸子,片刻后道:“该见面的时候,自然能见到,筱老这些年对筱玉生的照顾,魏王自是看在眼里的。”
筱尚书眼眶一酸,将头埋了下去,跟在身后,静默不语。
慕容昀理解魏王当初为何会将筱玉生放在筱尚书的身边,筱尚书身上的那股子温良忠义之气,终究是能将筱玉生内心的那点自卑不安化解,更多的,魏王不想筱玉生成为第二个慕容瑜。
魏王和沈轻并不能将筱玉生所缺失的爱补全,筱尚书却不一样,家中人口简单,又都善良纯朴,筱玉生的身份虽然家中之人有所怀疑,却都对他诚心相待,这么多年的相处,虽然不是朝夕相济,却也让筱玉生感悟不少。
这些年,筱玉生除了在秦月娘的事情上偏执了之外,其他的事情上,从来没有出现任何的不妥。
三个人上了马车,筱尚书许是情绪缓和过来了。
坐上马车后,他道:“那个时间安排,也不是我们单独定下来的,是三疆自己要求的那个时间,实际上我们本来是准备他们一到京都就将他们接进来的,但是,三疆不同意,说是自己风尘仆仆,实在不应辱了今上圣眼,谁知道今早他们来这样一出。”
慕容昀哪里不知道这群人的想法,昨夜他的人连边都靠不上,三疆的人占了驿站,连同几个客栈也全部包下,里里外外的做了设防。
这三家,昨晚不知道密谈了些什么,心中不知道憋了多少的坏水。
如今来这一出,只能静观其变,见招拆招。
苏郁孤的心思还牵挂在那一个院子的毒香里面,他思索着三疆进都的路线,发现不会经过那个毒香院子,心下算是放松了一些。
他能猜想的便是三疆的用毒,这个时候不用,那就是要进宫用。
有什么毒是必须要在阳光下才有用的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差点没有把苏郁孤自己给吓死,他惊愕的望着二人:“他们要是今日在宫中用毒,引起宫中混乱,那会怎么样?”
筱尚书闻言:“要真是这样,宫中今夜大乱,他们再趁机闹事,或者将这顶帽子扣到我们的身上,那边关马上就能够乱起来。”
慕容昀道:“皇宫中乱了,那这次三疆进都,盛安的威严就不存在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着盛安的主意,三疆只是一个代表,这么多年,想要将盛安重新踩在脚下的多的是,周边很多不敢动手的小国,也会在这三疆动手的同时,踩上两脚,分上一杯羹。”
苏郁孤听完,点了点头,随即将腰间的一块黑玉递给慕容昀,“这块玉,你带在身上,任何时候,都不能将他取下来。”
说完,对赶车的太监说:“在前面路口停一下。”
回头望着慕容昀询问的眼神一笑:“王爷,让江流和我一起,晚一点,我再去宫中找你!”
慕容昀还准备问什么,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苏郁孤快捷的跳下马车,与江流一起消失在了眼前。
在城门口接待三疆使者的时候,果然三疆全都是心怀不轨,上来便与慕容昀运力相抗了半刻钟,要不是一念那一日与慕容昀对掌的时候,提点了慕容昀一二,慕容昀自己下去重新将自己的内力顺了一遍,今日早就败下阵来。
最终,鬼戎派出来的一个叫拉哈的勇士在慕容昀的翻转一掌后,被内力所伤,当场吐血晕倒。
前来的使臣敢怒不敢言,毕竟是他们发现苏郁孤不在,便事先下毒,准备就此当着京中人的面,将慕容昀打出血,引起京中之人的恐慌。
却不想,慕容昀根本就没有中毒,反倒是自己的人惹了一身的腥。
看着从马背上翻下来像死猪一般的拉哈,鬼戎使臣努哈德禄憋着心中一口恶气斥道:“还不快把这丢人的给我丢在后面马车上去。”
城门口的初战失利,鬼戎自是不敢再有所挑衅,南疆的夜幽却是不依不饶。
跟在慕容昀身边的两个人相继不适,毒狼却是笑吟吟的上前:“昀王真是与众不同,当年初见便觉得昀王不似常人,定是天资卓越,今日再见,真不想竟是这般万神护体。”
慕容昀笑道:“国师所言不敢当,当年战场上有幸领教过一二风采,深觉这医毒一脉,天资之上,竟是能这般一骑绝尘!”
一骑绝尘的人是谁,毒狼心知肚明,一时间脸上深红浅绿青倒了一摊子。
气息声息用内力运转了两圈,都没有能平复下来,那药粉散在空气中,没有将慕容昀给放倒,倒是跟在他身边的两个徒弟遭了殃,一张脸在阳光下如被烙铁烫了一般,一团一团的翻起血肉,倒在了大街上。
跟在后面的弟子快速的跟上,将这两个人全部丢进了后面的马车之中。
慕容昀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清风和煦的一张脸,与一众的使者谈笑风生,似乎刚刚的两件事情从未发生。
跟在一旁,看了两处好戏的黑纱蒙面的风闻醉,眯眼笑看着慕容昀,远远地拱手打了一个招呼,致了致意。
慕容昀回以一笑,笑意难及眼底。
后面的一段路程,安安静静笑笑和和的,各自你好我好大家的说着口是心非的场面话,没人再敢在慕容昀的眼皮子地上动心思。
一路的暗卫,随着队伍一路前行,一半护主,一半将那几辆昨夜未能得以查看的马车打量了一遍,虽然并未全部得以窥见其内里乾坤,却还是有些被抓住了些门道。
刚到宫中,慕容昀便趁着礼部和内阁招呼的时候,将一众暗卫找来对了一下,这一对,慕容昀不由冷笑了一声:“简直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