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她死在别处,白让你期待一场,就没先告诉哥哥。所以渝雪儿还活着?你见过她了吗?”
“没有,她不在国内。”
渝棠摇了摇头,渝眠只是确认渝雪儿还活着后就没有再多过问,而是随口和他聊着些毫不相干的事情,兄弟二人谁都没能从对方口中套出更多话来。
或许是也觉得上次说话说得太重,渝眠这次没有再劝渝棠去干他不喜欢的事,反倒是顺着渝棠的话往下随便聊着,比如住在这里能听见院子里的鸟叫,昨天晚上送来的菜没有以前好吃……不知不觉竟然拉着渝棠说到了快傍晚,还是甄晦敲门来喊,渝眠才又闭上嘴躺回床上去。
“小渝老师,老将军和夫人回来了!”
甄晦把开心两个字写在脸上,渝棠一听也松了口气,听说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在餐厅上好菜等他,便匆匆和渝眠道别往前厅赶去。
穆怀艺的心情比他们想象中好不少,和穆京宸说中午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林粤那个晦气东西都没上桌。
“林粤不在?”
穆京宸凝眉问道,一时有些琢磨不透林粤弄这一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还没开席的时候他的一个小跟班和他低声说了几句,他脸色不太好,当即自罚了三杯酒就走了,中午那顿饭就变成你陈叔叔做东了。”
“这个林粤行事倒是有些诡异了。”
“可能是最近散商联合起来抵制他们碧麟会,他被逼急了只能找我们穆家的毛病。”
穆怀艺推测道,
“说到这儿我得问问你,小渝他们家当年的那事,你有几分把握是林粤做的?他若真干了这般伤天害理的事,那可比马匪还该千刀万剐。”
“证据还不确凿,他现在有正经身份,上头恐怕还有人护着,想扳掉他没那么简单,”
穆京宸顿了顿,“但我不会放过他的。”
“这就对了。”
穆怀艺点头认同,“你还年轻,有时候手段太端正,实在有拿不准的主意也可以再找我商量。”
穆京宸知道他老人家这是把渝棠当亲儿子给护着了,周婼此时也端着一大笼卤鸡腿走进餐厅,先往他们爷俩嘴里各塞了一只,
“一会儿小渝来了可别提这伤心往事,唉,孩子命怎么这么苦。”
她话音刚落,甄晦就带着渝棠进了餐厅,周婼心疼甄晦为了保护她们还挨了一棒子,干脆让人加了副碗筷喊甄晦一起吃饭。
“小渝快来坐,老头子晚上专门让攀花楼做了一桌好菜送回来,快来趁热吃,我记得你口味偏甜,专门给你要了几道甜口小菜。”
周婼招呼他俩坐下,指挥穆京宸把松鼠鳜鱼和东坡肉换去渝棠面前,看了看头上带伤的甄晦,又专门吩咐厨房去熬大骨汤。
穆怀艺不爱甜口,逮着盆毛血旺吃个没完,他见渝棠对自己已经没有疏离之意,心情不由自主地就好了起来,向穆京宸提议道,
“晚上长安街上还有灯会,你们吃得快些还能去凑个热闹。”
周婼听了立刻摆手,
“多事之秋,还是不要乱跑的好。再说京宸昨晚上准备的那河灯不比外头的好看?今天点起来还能接着看。”
“你又不懂他们年轻人,他们不就喜欢到处跑,再说屋里头有你有我这样的老家伙在,多碍事啊。”
“就你这个老头子碍事!你少吃点那糖油粑粑,黏的东西不好消化。”
周婼和穆怀艺你一句我一嘴,穆京宸早已习以为常,渝棠也听得开心,他太久太久没有感受过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氛围了。
“你就是怕我吃完了不给人家渝老师留。”
穆怀艺撇撇嘴,又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块糖糍粑,周婼气得懒得搭理再搭理他,转头给穆京宸和渝棠告状,
“你们看看这糟老头,不听劝,晚上胃疼了又要怨我……”
“咳咳咳——”
周婼的笑语声突然被一阵急促而剧烈的猛咳声打断,她正要埋怨穆怀艺吃得太快呛到,等转面看到老爷子时,脸上的笑意却猝然凝固。
“老头子?老头子!”
“爹!”
碗筷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尖锐刺耳,穆老爷子嘴角洇出刺目的鲜血,难以遏制地开始抽搐,渝棠僵坐在原地,只觉得四肢血液瞬然都被抽去般冰凉无措。
他清楚地知道那是中毒的迹象。
穆怀艺的咳嗽声撕心裂肺,犹如雪夜卷走天地间所有月色的骤风雷雨,难以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