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潮湿微风
为了能在这周末上棠,深夜偷偷更一章!
“你去送……?”
邹卫伊有些犹豫,被一旁的邹月吟拉住,
“他要送就让他去吧,正好我俩早点回去,免得给你浸玉姐姐的那碗凉了。”
“我端着还烫手呢!”
邹卫伊对邹月吟宠爱美人儿的行为早有不满,却又挑不出来什么错,因为渝棠和浸玉姑娘都是良善的苦命人,也都值得以真心相待。
“少爷小姐记得把请柬带给邹老爷和夫人。”
管事看他俩要上车,连忙跟上又嘱咐两句,穆京宸设计的请柬十分华贵,上头的镂空花影都用金纸银粉打造而成,每份帖书的右下角都立着一只飞出纸页的金蝶。
“知道啦,您回去吧……哎,这墨怎么还印我手上了?”
邹月吟升起窗户前疑惑地看着手掌心被染上的墨迹,管事耸了耸肩,无言地目送他们离开。
这请柬虽然是早就准备好的,但内容字迹却都是刚刚才填上的,当然还没来得及干透嘛。
渝眠拎着藕粉一路走过花园庭院都没见到人,凭着印象摸到洋楼一楼的客厅才终于听到人声。
“你这老头不会拿笔就别来添乱,你瞧你写的什么玩意儿?”
周婼一笔杆子敲在穆怀艺脑袋上,嫌弃地嘟囔他,“枪杆子拿惯了都忘了字该怎么写,撒把米在纸上鸡都能比你爬得好看。”
“我那时候都用软毛笔,写草书,草书你懂吗?”
穆怀艺也不甘示弱,干脆扔了手里的钢笔赌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只要字句达意,人家能看懂不就行了?”
“这可是孩子们大婚用的请柬,你那些都给我拿来重新写。”
周婼按着手里的红纸,她一字一画写得小心翼翼,字体娟秀漂亮,但因为写得太慢,一封柬要花上足足十分钟,穆怀艺和她比起来写得虽然极快,但字迹就略显潦草了些。
“要不您二老就先歇下吧?我和渝棠能写完。”
穆京宸和渝棠两个人并排蹲在地上扒在茶桌的另一边儿,也手不停笔地赶写着喜柬,事出突然,印刷厂要排三天才能开工,情急之下只能他们一家人靠手写自给自足。
“本来让渝老师自己写婚帖就已经是我们的不是了,让我和你娘现在去呼呼大睡?能安心吗?”
穆怀艺这会儿正精神,他和穆京宸在前线经常几天几夜的不睡觉,而且渝棠拿出家中宝库救急穆京宸后老爷子更是对他偏爱有加,恨不得当亲儿子捧在手上,胳膊肘直朝渝棠拐。
“您搁这儿净添乱了。”
穆京宸哭笑不得,但老人家高兴,他也没再阻拦,大不了他多熬一会儿把老爷子写的那一沓重写一遍就是。
“哥哥、穆哥,电话簿上这人的名字花掉了,应该是哪个字啊?”
连渝雪儿也被迫当起苦力,趴在一旁的地板上帮忙写柬,她对要宴请的宾客都不熟悉,只能照着名册抄,遇到不确定的字都要问仔细了才敢往上写。
“我来看看。”
穆京宸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簿子,在一旁的废纸上把人名端正地写好后又递还给她,渝雪儿趴回去誊抄时突然自顾自笑出了声,感叹道,
“感觉我们像小家庭黑作坊似的。”
“这还不好啊?没几户人家能像咱家这样……你们饿不饿?我让厨房做点宵夜来吃。”
周婼笑着抬头,正好和站在门外静静看着这一切的渝眠对上了眼,她顿了一瞬,随即慈爱地笑开了颜,招了招手示意渝眠进来,
“这孩子怎么站外面?快进来一起坐。”
渝棠和渝雪儿闻声抬头,渝眠无动于衷地看向渝棠,晃了晃手中装着汤点的盒子,渝棠便合上笔盖出来,渝雪儿想跟上,却被穆京宸轻轻拦住。
“晚饭吃饱了吗?”
渝棠率先开口,抬手想帮渝眠摘掉头顶粘着的枯叶,渝眠这次却轻轻往后退了半步,
“哥哥要嫁人了,也该注意……避嫌了。”
“……”
渝棠听得出他这不是赌气在阴阳怪气,无奈地笑了一声,还是往前跟了一步拍掉了他头发上的脏东西,
“你是我弟弟,无心无愧的弟弟,我对你好难道还要避着谁吗?”
“我记得你爱吃藕粉。”
渝眠说着把已经晃得有些黏糊沉淀的藕粉塞到了渝棠手里,“哥哥放心吧,我这几天会老实地呆在他们给我准备的房间里,邹月吟帮我订了五月初二早上的船票。”
渝眠顿了顿,又补充道,
“我要回恩夷,回我们的家。”
“我知道了。”
渝棠知道他是留不住的,现在能做的便是帮他安排好在恩夷的生活。
“你们的大婚我不准备去,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不知道哥哥还记不记得有个叫童栖樵的人,能不能给她发一份请柬?”
“有她的份的。”
毕竟当初如果不是童栖樵,渝棠很可能在渝眠手里伤得更重,也就让渝眠更无法回头。
“那我回房间了。藕粉趁热吃。”
渝眠深深地瞥了一眼屋内被好闻的墨色暖暖包裹着的一派灯火通明,那是只有能被称为是家的地方才会有的味道。
可惜不是他的。
就像他现在虽仍不想接受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哥哥像是光,也可以是光,几乎无私地对他好,但该被这光照亮的并不是他。
他像是一只想把这光都装起来独享的瓶子,厚实深邃,但又裂缝横生,虽被温得发暖,最终仍旧漏了一地,什么也兜不住。
“谢谢……小眠。”
渝棠心里五味陈杂,藕粉的温度穿透过薄碗,烫得他手指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