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连祠垂眼看他,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仍然一语不发。
沉默里,唐朝渐渐收了笑容。
以往被人问到这个问题,都是他主动回答,像留下这张合照的那次一样,肯定自己和鹤连祠的情侣身份。
但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他和鹤连祠的关系逐渐有了好的变化。他说的感受到鹤连祠的喜欢不是假的,到了现在这一步,他想让鹤连祠答这题。
可鹤连祠什么也没说。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僵硬,旁边等着的女孩进退两难,幸好唐朝进店后点的咖啡上了,服务员的出现化解了尴尬。
猫咖的店员很固定,送咖啡的正好是给他们合影的那个。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边把咖啡端上桌边对女孩说:“他们当然是一对了,上次还挤在一张沙发上呢。”
而后,又笑着转回头:“……现在是在闹别扭吗?”
唐朝礼貌性地抬了抬唇角,鹤连祠慢条斯理地撸着猫,替他说了句谢谢。
服务员走了,隔壁桌的女孩也趁机脱离话题,没敢再提合影的事。
鹤连祠把一只猫送到唐朝怀里,那一小会儿沉默被揭过,两人在猫咖待了一个小时,离店后唐朝抬头吻了吻鹤连祠的唇角。
鹤连祠俯身抱了他一下,接着他们如常地挥手告别。
越是接近期末,莘莘学子们在将要到来的考试周的压力下就越变态。闷头复习的同时不忘上网版聊,吐吐苦水爆些八卦。
Z大论坛里关于鹤连祠恋情风云的贴原本已经沉下去,这一阵因为唐朝来了学校又重新热起来。
校友们目睹好几次,在各张路拍的加持下,终于有人认出了唐朝就是曾经鹤连祠身边出现过的那个“模特美女”。一群人顿时大呼刺激,没事就在帖里写脑洞大开的擦边球小作文。
鹤连祠照例是不逛论坛的,现在Q群也基本不上。
他的消遣活动最近相当固定,车场,或者唐朝的床。有空的时候他会接唐朝下夜班,两个人回那个小别墅胡闹到天亮。
明早鹤连祠没课,他微信给唐朝敲了个“1”,跨上摩托往酒吧去。
凌晨三点半的马路没有人影,只零星地跑过几辆车。鹤连祠摩托开得很自在,多绕了两个弯,到酒吧的时候时间快到四点。
唐大调酒师都是这个点下班,鹤连祠在门口等着。除了他以外旁边一辆黑车里也有人,车窗敞着,伸出来一只筋肉虬结的手,拇指和食指间掐着一根烟。
手指一抖,烧长的烟灰就扑朔着落到地上。
鹤连祠瞥过一眼,调转目光环顾周遭一圈,他们以外,停着的都是空车。
他单手扣着头盔,指尖在上面敲了两下,掏出手机给唐朝发消息:
“从后门走。”
闷闷的一声响,边上车门打开。三个穿着黑衣身型壮硕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燃着火星的烟头掉在地上被鞋底碾灭,唐朝的身影出现在酒吧门口。
——来不及了。
摩托骤然发出混哑的咆哮,猛然前冲掀翻了走在最后的那个男人。痛哼和脏话同时响起,剩余两个连忙避开,鹤连祠一拧油门,摩托甩尾停在了被这一幕弄得有些愣神的唐朝面前。
他言简意赅,在为首的黑衣男人发号指令之前,低吼一句:“走!”
唐朝迅速回神,跨上摩托,一句话不多问地抱紧了鹤连祠的腰。
三个男人还在路上,来不及回去开车,摩托就要疾驰而去。
本以为没人了的黑车忽然动了起来,车头避开鹤连祠,直直撞向摩托后座。仓促间鹤连祠强行调转方位却闪避不及,唐朝跳车,耀眼的车灯激得人睁不开眼,他重重下落,在马路上滚了几圈。
只一下车灯就熄了,街道重新变得昏暗,只有两边店铺的霓虹招牌发着光。
鹤连祠没能看清驾驶位上那个人的脸,唐朝在他半米远处,但被抛在后面的那几个男人已经围了过来,动作迅速,像专业打手。
鹤连祠重重“啧”了一声,下了摩托车。没停好的摩托在他的力道下侧翻,在地面砸出钢铁顽固的响。
黑衣男人都空着手,朝鹤连祠压了上来。
他们赤手空拳地搏击,在对方有意的牵扯下离唐朝的位置越来越远。不甚清晰的光线中停在原地的黑车车门打开,一只套着运动鞋的脚踏在了地上。
唐朝跳车那一下磕破了额头,脚踝也扭伤。他从地面爬起,鲜红的血液蜿蜒,顺着脸部轮廓缓缓流下。
脚步声由远而近,头顶落下阴影。
还未完全直起身体的唐朝抬头,看见了站在面前的林学安。
他还是那副样子,只是瘦了些。栗色的头发和白净的脸,普普通通的冬装,一身无害的学生气。
右手袖子刻意往上拉了一节,露出盘横在手腕内侧的一条深疤。
他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上面沾着干涸已久的红褐色的血迹,居高临下地望着唐朝。
开口说:“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