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句话招呼完,聂凯领着他们往美术间走。
门推开,这里摆着好几个平板,也有两台电脑。角落立着一溜画架,涂了一半的素描和白纸扔了满地。
都没地方下脚,聂凯伸腿把地上的东西随便往一边踢踢。唐朝看着几张纸上留下他的脚印,不由出声:“这没事吗?要么捡捡吧?”
“没事儿。”聂凯转过头,大咧咧道:“扔地上的差不多都是废了的,白纸扔着是为了取用方便,不讲究。那帮孙子想不出东西的时候自己都会往上踩两脚泄火,郁闷完还得捡起来擦擦继续用。”
唐朝有点稀奇,看向鹤连祠,他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看来是目睹过这种场面很多次。
踢出一条路,聂凯拿起一个平板点开按了两下,然后递给鹤连祠。
上面是几张能看出轮廓的半成品,鹤连祠接了,唐朝侧过脑袋一起看。
聂凯从笔筒里抽了支铅笔,随手往画架夹着的白纸上扫了俩弧:“你看看,要哪个风格的。有什么意见就说,现在还能往上添。”
唐朝一眼相中的是条蛇,只画了一半。没有蛇头,蛇尾是红的,瓣状的蛇纹描得很精细。让人分不清那到底是蛇的鳞片,还是在尾部拖了一串火红的花瓣。
他按着屏幕不动弹,鹤连祠却屈指挑起了他的手指头,一翻页,屏幕定格在一张看不出是什么的画上来。
唐朝盯着图:“……你喜欢这个啊。”
过了两秒又补充:“这是什么,讲解一下?”
“蜘蛛。”鹤连祠讲解了,只是答得不怎么细:“腹部没画出来,蜷着的是蛛腿。”
唐朝顺着他的说法去想,这才看出屏幕上那几条细长蜷曲的黑色线条是蜘蛛的腿。
看出来后说味道也有点儿,但是吧……
他坦然地表明想法:“太抽象了,我还是觉得那条蛇好看。”
“嗯。”鹤连祠扬唇笑了笑,用一只手按了按他的发顶:“但是这个好洗。”
唐朝闻言一愣,视线落上鹤连祠的脸:“要洗?”
一般做好纹身决定的人不会在还没纹的时候就想着洗,唐朝知道纹身会有痛感,据说洗纹身更疼,还很可能洗不干净。脸上就带出诧异来。
聂凯一直含笑看着他们,这时候就插话:“小朝朋友,看来你还不知道他的毛病。他一直就这样,这个图没弄就想着下个图了,心不定。”
“以前纹身都是我爸给他弄的,把我爸烦够呛。闲着没事都不琢磨怎么把图案做好看了,几年下来都在研究什么图什么颜料能更好洗。哈哈哈!”
鹤连祠把停着蜘蛛图片的平板扔回去给他,平静地说:“你行不行?不然让我叔来,他我放心。”
聂凯接过平板,指了指他:“挑衅我了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明白吗?”
鹤连祠抬了抬眉毛。
唐朝心里挂着聂凯的话,拉了下鹤连祠的手腕,问:“你要纹哪儿?”
鹤连祠扣住他的手:“手臂。”
唐朝反应过来了:“你要遮疤?”
鹤连祠道:“嗯。”
唐朝纤长的眉拧起一点儿:“今天就纹?”
鹤连祠的小臂还没全好。他手指勾了下唐朝的掌心:“没有,今天就是定个图案,顺便带你见见聂凯。”
这种“见朋友”的说法太亲昵了,唐朝心口一动,直到鹤连祠转头去和聂凯商量图案细节了他还没回神。
聂凯没吹,他出国学的东西不是盖的,手艺确实是好。三言两语就和鹤连祠把图案大致定了下来,铅笔唰唰几下在白纸上勾出个草图。
他笔尖点着画架,顺手标注了日期。问:“差不多这种,是吧?”
鹤连祠看了两眼,点点头。
他们聊完,聂凯对边上的唐朝道:“那条蛇你要是喜欢可以留给你,试试?”
他开玩笑:“也不贵,打个折四万块钱,让鹤连祠给你出。”
唐朝思绪回笼,眨了下眼睛:“我倒是想要,但我不行啊,受不了疼。”
聂凯一听就笑了:“这简单啊,纹皮上就不疼了。画个蛇给你玩,当见面礼了,就是不能染色。”
唐朝头一次听说这种纹法,有点心动,转头看鹤连祠。
鹤连祠道:“可以试试,没两天就掉了……不用和他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