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兄谬赞了,我哪里比得上储兄,如今这南郊一带,发展得不比城中心那片差, 这可都是储兄的功劳。”
储英正色道:“要不是你临走之前给我的设计图和诸多方案,我哪有这样的本事撑起这么大的工程?无论是在大的方面,还是在细枝末节上,楚兄都考虑得十分周全,这才有了名满天下的京城一景。这功劳,应该是你的才是。”
“不不,我只是给了个提示,其他的全由你们自己摸索。这其中你们要付出的东西远比常人想象得多。就好比我说一句卖馄饨可以赚钱,于是你去和面擀皮调馅下锅煮好,难道你还能说,这馄饨赚到钱了,功劳全归我?”楚辞说道。
储英听了,半晌无语,最后来一句:“楚兄口才,小弟望尘莫及,说不过你,说不过你。”
楚辞笑得开怀,两人碰了一杯,然后又说起了从前。不知说起什么,两人同时仰头大笑,画面看起来十分和谐。
时光虽易逝,幸而人心如常。
……
大理寺这边,已将虞稷提了出来。深陷暗黑的牢狱数十日,再次见到外面的阳光,他竟有些恍然隔世的不真实感。
虞稷机械地跟着狱卒往前走,以为他们终于要把自己推到午门去斩首了。等到了大理寺的衙门,见到他们开始升堂,虞稷才意识到,好像有点不对。
因为他的身份是皇子,穆远修免了下跪这一步,直接问道:“大皇子,皇后娘娘亲口指认你为杀害张贵妃的真凶,你可认罪?”
虞稷站在下首,不知道他问这句话有什么意义,他们不是已经认定自己杀了人吗?难道……是父皇醒过来了?他眼睛一亮,急切地问:“是父皇让你们过来问话的吗?父皇他醒过来了吗?”
“圣上他还未清醒,你只需老实交代便是了。”
虞稷的情绪低落下来:“父皇未清醒,本王便是说不是也没有用。”这是皇室丑闻,说出来有辱父皇清名,况且现在他都还在怀疑其中的真实性,又怎能张口说出那夜听到的话呢?
穆远修质疑道:“你的意思是,只有圣上才会相信你?”
虞稷不说话了。
穆远修苦口婆心地劝道:“大殿下,若是没人怀疑你是被冤枉的,那今天这堂就升不起来了。太子殿下再三交代让我们一定要查出真相,若你继续隐瞒,岂不是浪费了他的一片苦心?”
“太子殿下?是老二吗?他会有这么好心?”虞稷一脸嘲讽,这事就是他和母后搞出来的。
那日他刚想出门传太医,结果后脑一痛,便不省人事了。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被关进了大牢里。看守他的人告诉他,父皇昏迷不醒,张贵妃也死了,而且是他杀的。他当时又惊又怒,直接将事情都说了出来,希望看守能去禀告上峰,可结果却让他非常失望,无论他怎样大喊大叫,都没人过来看一眼。
那时他意识到,除非父皇醒来,不然的话,他怕是要在牢里待一辈子了。没有人会相信他,正如他也不敢相信,宠了他二十多年,护了他二十多年的母后,竟然会说他是张贵妃的孩子一样。
穆远修告诉他:“二殿下并非太子,圣上在昏迷之前,便拟了圣旨,立六皇子为太子。此前,也正是太子据理力争,才决定要审理此案,而非直接定罪。”
“秋秋?父皇立了秋秋为太子?”虞稷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原来父皇心中,他从来都不是储君人选吗?还有老二,可笑他们二人争了那么久,父皇属意的太子竟然会是秋秋?
“正是,太子殿下一直都觉得此案尚有疑点,所以请大殿下一定要将你所知道的真相告知本官,不然的话,本官也帮不了你。”
虞稷犹豫再三,说道:“此事涉及皇家私密,本王不能告诉你,你让秋秋过来,本王要和他说。”
见穆远修有些迟疑,虞稷又说了一句:“反正秋秋不过来,本王是不会把真相说出来的。但本王也可以告诉你,张贵妃绝对不是我杀的!”
之后,虞稷果真闭口不言,再也没有吐露一个字。
穆远修对他口中的皇家私密有些好奇,难不成大皇子真的知道些什么吗?还是说,他觉得太子殿下年幼心软,见了他之后,也许就会放他出去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而已。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等明日常朝将大殿下所言上呈太子殿下,看他会如何决策。
次日常朝,穆远修将虞稷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顿时惹得大臣们议论纷纷。听他的说法,好像是因为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才被冤枉入狱的。可是,这可能吗?
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是他想直接向太子殿下求情的借口,张大人更是直言不讳,说道:“他必定是瞧着太子殿下年幼,想着哄骗殿下放他出来罢了。穆大人,既然他不肯说,那本官觉得,此案也没有再审的必要了,直接定罪吧!”
“不可以,”虞秋反对,“疑犯说有隐情,那便要先听他陈述,再做定夺。既然大皇兄要见孤,那孤便去见他好了。倘若他是乱说的,那孤也不会被他欺骗。”
“太子殿下,您还小,不懂人心险恶。他说知道什么皇室秘辛,谁能确定是真的还是假的,若他胡编乱造怎么办?前不久甚至还有民间传言,说大皇子并非皇后亲生,所以皇后娘娘才会指认他。若他也是这般说法,该怎么办呢?”张大人说道,在他心中,虞稷此人一贯阴险狡诈,他说的任何话都不足为信。
有人看不过去,说道:“流言止于智者,这种混淆视听,抹黑皇室的传闻,怎可拿到太子殿下面前来说?张大人也太没分寸了些!”
张大人咬牙认错:“臣一时糊涂,才会口不择言,还请太子殿下恕罪。只是臣所担心之事不无道理,还请太子殿下三思。”
虞秋犹豫了一下,看向温太傅,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意见。
“既是皇室秘辛,必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只是那日殿中并非只有大殿下一人,皇后娘娘和二殿下也在其中,想必这秘辛他们也该知道,不如问问他们的意见,如何?”温太傅给出了各退一步的答案,把这件事的最终决定权交给皇后和二皇子。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罢了。事实是,无论如何,大皇子的话都要去听一听。因为倘若他们极力反对,那就说明秘辛可能真的存在,那大皇子的话便不能不听。倘若他们同意去听一听,那张大人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二皇子才是真正的苦主,人家都同意了,你还反对什么?
听懂他话中之意的大臣们心里暗自敬佩,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第508章 踏实
“我不同意!”
虞秩被叫过来时还有几分疑惑, 他如今正在守孝,除了上次册封大典外, 几乎不参与朝政,为何会被叫过来呢?听完他们的话后,他又惊又怒,立刻回答。
大臣们的表情有些怪异,因为他的态度太过激烈,不禁让人怀疑他是否是在掩饰什么东西。
虞秩看见众人玩味的神情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于是强装镇定道:“皇兄亲手杀了我母妃,是我和皇后娘娘亲眼所见的, 至于什么秘辛, 我根本从未听说过。皇兄此举, 不过是为了想要脱罪罢了。太子年少不知事,说不定会被哄骗,所以我不同意。”
这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虞秋一再被否认, 心里难免有几分不高兴, 果然像先生某日发出的感慨一样,嘴上无毛, 办事不牢。如果他能再大一些,他们肯定就不会这样说了。
自己的外甥不同意, 张大人自然很高兴:“二殿下说得有理,其实真相一目了然,根本就没有再审的必要。”
虞秋有些不服,刚想说话,外面便传来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走进来, 免了大家的礼,视线先在虞秩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转到虞秋身上。
“不知太子着人来请,是为何事?本宫一介妇人,可不敢妄议朝廷大事。”
“母后,是这样的……”虞秋亲自把刚刚的事情给皇后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