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方争执不下,时间也随之流逝,安平忍不住了:“别吵了,再这么争执下去,齐梦该下去见阎王了。”
村长站出来说:“既是如此,那狐族会派个长老随同族长进入禁地,若各位的好友当真在禁地内,狐族定会尽全力将各位的好友带出来……”
“……龙局?”沈秋辞忽地出声,村长的话被打断,众人同时看过去,只见龙弈已经走到了祠堂的石门面前。
龙弈面无表情的抬手在石门上摸索了两下,幽蓝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样。
“熯之?”沈秋辞大喊一声,就往石门前跑去,安平就在龙弈身旁,伸手拽他却被龙弈侧身躲过,然后那石门倏地打开,龙弈的身影消失在了石门内。
安平离得近,先沈秋辞一步来到石门前,却被不知哪里突然出现的结界推开,安平倒退几步被沈秋辞扶了一下,沈秋辞将安平推到苏漾身边,便来到石门前,想也不想便将手覆在了石门上。
下一刻,沈秋辞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沈秋辞下意识想要抵抗,但很快便将身体放松下来。
门外众人眼见着沈秋辞如龙弈一般消失在了石门内,大惊失色。
村长等人急忙上前查看,那石门依旧如先前那般灰突突的,无论如何也无法撼动。
而被石门吸入里面的沈秋辞恍惚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明黄色的帷帐,堆积着奏折的案头,燃着不明熏香的香炉,插着白梅的青瓷花瓶,半开的窗子外有几个穿着宫人衣衫的女子正坐在廊下绣衣袍。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味道,沈秋辞下意识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沈秋辞知道这是幻境,忙收敛心神喊了一声:“龙局?”
没有回音。
“熯之?”沈秋辞又唤了一声。
“皇上去了书房,让大人多睡一会儿呢。”一个身着桃粉色衣衫的宫女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对沈秋辞笑了一下,“大人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小宫女拿过一旁横杆上的衣衫过来给沈秋辞穿,沈秋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才发现自己此时身着白色内衫,像是刚起床一样。
小宫女见沈秋辞呆愣愣站着,笑了一下:“大人,胳膊抬一下。”
沈秋辞下意识的抬手,小宫女将衣衫披在他身上,然后给他整理衣衫。
沈秋辞没有丝毫不适应,抬手让小宫女伺候着穿衣服,似乎以前也经常这般。
“阿辞,你醒了?”熟悉的声音。
沈秋辞转身,便看到身着黑色龙袍的人大步走了进来,带着笑意的脸凑过来:“昨夜睡得如何?”
沈秋辞看他一眼,躲开他的手,淡淡瞥他一眼:“还请陛下自重。”
龙弈大笑,然后牵住沈秋辞的手往榻上走去:“阿辞,今日我是有正事与你相商。”
沈秋辞懒懒靠在榻上,撑起一边胳膊听龙弈说他的宏图伟业。
“人妖和平共处?”沈秋辞皱了一下眉,坐直了身体。
“对,现下小妖们四处生祸,道士们四处捉妖,世道如此,百姓苦不堪言,不如化干戈为玉帛。”
沈秋辞摇头:“熯之,我觉得此事并非你想的这么简单,人与妖,天理难容,岂能共处一世。”
“为何不可?”龙弈有些急切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我与你,也是人与妖,不也很好?”
“事事皆有例外,我与你不是常态,而是例外。”沈秋辞很清醒,“人类与妖类,如同水与火,是不可相容的,若有人执意要将水与火相容,势必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
“我知道。”龙弈蹲下身握住沈秋辞的手,仰头看着他,“阿辞,我知道,但是有些事总有人要去做,我想你以后能光明正大的生活在这个天地当中。”
沈秋辞看着他沉默良久后才道:“熯之,是因为我所以你才想要人妖和平共处吗?”
“是,也不是。”龙弈微微垂眸,“我想百姓安乐,我也想让这个人世容纳每一种存在,我总想着有那么一个地方,能够容纳所有的不和谐,没有杀戮,没有鲜血,只有平和。”
沈秋辞抚着龙弈的长发,长长叹了口气。
“熯之,人与妖,是无法和谐相处的,妖类寿命短则几百年,长则几千年,甚至上万年,而人类,只有短短数十载,本就……何来长久。”
龙弈沉默一会儿,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龙云殿的窗子,窗外玉兰冒了花苞,没几日便能开花了。
龙弈背对着沈秋辞负手立在窗前,缓缓道:“阿辞,若我说我主意已定,你又当如何?”
良久,沈秋辞听见自己说:“我自当与你共进退。”
“感动吗?”突然一个声音响在沈秋辞耳边,“他为你成立承泽府,你是不是很感动?”
沈秋辞猛然站起身四处张望,身前的龙弈却像是化作一阵风消失散尽,连带着整个龙云殿都不见了。
沈秋辞似是掉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
“他野心勃勃,试图控制整个人类与妖类,所以诱你成立承泽府,想要让妖类为他所用,沈秋辞,你怎么这么傻啊?”
“沈秋辞,你可是妖啊,岂能为了一个人类将整个妖类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沈秋辞痛苦的蹲在地上抱住了头。
沈秋辞仿佛回到了几千年前的那个皇宫,悲恸难言。
他站在曾经他熟识的地方,听着他爱慕的那个人说:“阿辞,和离吧,人妖终归殊途。”
人妖终归殊途。
终归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