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时,他似乎听到空气中一声低沉短促的笑意,又好像只是他的幻觉。
直到躺在客房的床上,闻着被子上令人心安的阳光味道,许枕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伸手摸了摸颈项后接触过贺然手掌的皮肤。
奇怪,为什么还是烫烫的。
*
N大,迎新汇演结束后,时间已走向十一点。
组织人请表演者们吃饭,作为这一届新生里的风云人物,许云泽只能憋着一肚子火参加。
觥筹交错间,饭局已经进行了一半,在座有一半都是学生会成员,还未进入社会就已经染上些装腔作势的习气。
说着说着,话题不知为何转到许云泽身上,副会长辛南扶了扶银边眼睛,嘴角含着笑意用打趣的口吻问:“云泽,今天那位弹钢琴的同学你从哪找来的?最后演出怎么没出现?”
文艺部长柏玉环闻言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酒杯,插嘴道:“他钢琴弹得可真好,可惜了,要是能再听一次就好了。”
“你是想说人家帅吧。”盛雪揭穿她。
柏玉环腼腆地笑一笑,却没有否认,反而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许云泽,心思不言而喻。
在场不少女孩子也抱着同样的心思,想从许云泽这里打听打听贺然的来历。
毕竟贺然光是高高挑挑站在那,凭着长相身材就足以让少女们心动,更何况他垂着眼坐在钢琴前游刃有余地弹琴时,优雅而矜贵,完美符合少女们梦中男神的幻想。
许云泽面上维持着弧度完美的微笑,心里却一阵厌烦,他自己要是能勾到贺然这棵贺家的大树,哪轮得到这些人?
“他突然有急事。”许云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语气敷衍。
辛南却不如他所愿,继续纠缠:“那他也太不给你面子了吧,对我们云泽这样的大美人居然都这么狠心。”
“就是,云泽,你不是跟他很熟吗?要不现在打个电话让他来给你赔礼道歉!”
摆明了找事。
许云泽额头瞬间出了层薄汗,他为了维持自己贵公子的人设煞费苦心,如果让这些人知道他跟贺然根本不熟,贺然一点也不会给他面子,这些人背地里不知道要怎么嘲笑他。
“不了吧。”许云泽笑得牵强,掩饰性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垂下眼帘温声拒绝:“他是大忙人,抽不出时间的。”
“呦,再忙也得给你赔罪,不然不够朋友,他敢不来就绝交。”辛南不嫌事大地煽风点火。
这人怎么回事?
许云泽暗地瞪辛南,却恰巧跟辛南的目光对上,他心里一跳,生怕刚才不经意弥散出来的一点恶意被人发现。
令人眩晕的灯光下,辛南勾唇对他举了举酒杯,眼神传递着暧昧的讯息。
“嘭。”
许云泽猛地站起身,凳子朝后摔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引来所有人的目光注视。
他心烦意乱地扯着嘴角低声道歉:“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还未完全走出包房的门,就隐约能听到小声的讨论。
“切,得意什么啊,还以为他跟男神关系有多好,天天搁那炫耀,结果人家演出丢下他一个人走了,笑死我了。”
“要不是今天这出,我还以为那是他男朋友,现在确定了,不是。”
“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
一走进洗手间,许云泽的脸瞬间扭曲起来,让他那张继承自贝珊的尖细长相变得更加刻薄,他从格外明亮的镜子中看到自己的样子,紧紧捏住手机给贝珊拨电话。
电话一接通,许云泽劈头盖脸地埋怨:“妈,今天演出还没开始贺然就走了,我一个人,我一个人拉小提琴!现在别人都在笑话我。”
“宝贝别生气,你是不是哪里惹他不高兴了?”贝珊语气轻柔地哄他,安慰道:“人家是贺家的少爷嘛,你顺着他……”
许云泽很崩溃地打断她:“我顺着了,我从来没这样讨好过别人!但是他根本没正眼看过我。”
“行行行,宝贝别着急,我去给你爸爸说,让你爸爸找贺老夫人探探口风。”
听到这话许云泽才放下心来,转了转眼珠,盯着镜子,想起许枕那祸害的脸,抱怨道:“妈你能不能让那野种回去别上大学了,他就是个祸害。”
贝珊语气迟疑下来:“这样在你爸爸那里不好交代呀,你爸虽然看不上他,但好歹是他的亲儿子。”
“可万一哪天贺然遇到他,贺家人发现真相了怎么办?”
“放心吧,当年的线索你爸都打扫干净了,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他现在就是一滩烂泥,上不了台面,就算贺家知道真相也看不上他,宝贝不用把他放在眼里。”
与此同时的包房里,辛南垂头在手机上打字给人发消息。
辛南:贺哥,这长相还行,性格不可爱啊。
辛南:你是在为难我.jpg
消息送达,坐在画室里的贺然面无表情地抬眼看了下震动的手机,又继续低下头看着眼前未完成的画。
纯白的画纸已经勾勒出大片玫瑰花的线条,周围荆棘横生,骨节分明的有力手指细细给一朵玫瑰涂满大红,他联想到许枕那双淡粉色的唇,恍惚间仿若涂在心上人的唇间。
销魂蚀骨。
他站起身没有去擦拭拇指尖的红印,拿起手机慢悠悠回复:你还会挑?
回复完这句,贺然举起拇指看了看,觉得自己有点着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