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第4章 -斑颈鼠兔

「我的诅咒开始得太早,以至于我都不晓得正常的人生应该如何。——季末《无关记录》」

白海青松开了季末,抹着眼泪。抽着鼻子,他问道:“你为什么叫这个是预知呢?”

季末被这个年轻叔叔的突然熊抱吓得愣住,缓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因为一定会发生。”

白海青注视着面前的少年。季末确实有异能,他毫不怀疑,然而他怎么就能确定自己的异能是预知,而不是什么比如场景构建之类的能力呢?

白海青思考了一会儿,问道:“是不是还有过别的预知?”

季末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没有。”他回答道。

贵宾室的空气十分凝重。白海青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季末看他,或者是说点别的。

白海青:“季末,你看着我说话。”

季末咬紧了牙关,脖颈好像注了铁水,僵硬着不动。

白海青:“季末,你要是没撒谎,就看着我说话。”

季末突然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双手死死握拳,指甲陷进了手心,然后眼眶一下子通红。

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季末突然转头朝白海青吼道:“我要回去!”

只是一瞬间的对视,白海青捕捉到了季末心里的第二个恐怖场景。他愣在当场,直到季末“砰”地甩上门大步离开,门口的哨兵保安也丝毫不敢阻拦,才堪堪回神。

这个孩子……

季末从塔出来的时候,还浑身发着抖。他顺着不甚熟悉的街景,漫无目的地乱走一气。他不想回学校,也不想回家。天下之大,他竟然无处可去。

季末越走越崩溃。本来遇到第二个跟他一样有特殊能力的人,他应该很欣喜才对。可是他恨极了被别人窥视内心的感觉。不由分说地像个长辈一样抱住他,又逼他袒露所有不堪的秘密,好像所有的感受都在他心里打翻了,他难受得想要大哭,想对着白海青拳打脚踢。

季末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一个桥洞下面。这是一座废桥,底下本来应该有的河早就干了,长了半人高的草,光景是又破又残。太阳逐渐向地平线靠拢,黄昏给这个破桥洞镀上了一层金边,让人觉得破败又安全。季末倚着桥体的石头,双手抱膝,把头埋起来。他的头发已经挺长了,刘海挡住了眼睛,但他不想去剪。他趴在腿上,软软的发丝就铺散开来,一阵风吹过,发丝就微微飘动,柔和静谧。

过了一会儿,季末把手垂在地上,逐渐有银色的光芒朝指尖凝聚,少年整个人仿佛氤氲在一团雾气中。在少年指尖和沙质土相接的位置,慢慢、慢慢地出现了一个实体。那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体型很小,一张小脸上仿佛有表情。

那是一只斑颈鼠兔,是季末的精神体。

小鼠兔一落地,就蹭了蹭主人的掌心。温暖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季末怔愣地抬起头,看见了他许久未见的小伙伴。

季末颤抖着将他的斑颈鼠兔拎起来,贴着自己的脸颊。

“原来你还在……”季末的声音带上嘶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白海青步履匆匆地赶去了刑侦部。他连门都没敲,“哗啦”拉开门,然后一阵风似的走向了里间的部长办公室。

“陈剑,调出来今年六月的左城区的案件记录,家庭案件,父母双亡,剩一个高考的孩子。”

陈剑坐在办公桌后面,正拿着一把枸杞要往保温杯里装,一听这话,枸杞扑簌簌滚了一桌子。

一声鹰啸,陈剑的精神体——苍鹰,落在了他肩头,双眼锐利地看着白海青。“海青,你从哪听说的这个案子?”

白海青不耐烦地推了推眼镜,“我见了那个孩子。你快把档案给我看。”

陈剑恍然大悟,“你见过季末了?难得这孩子还愿意给你说话,这个案子不管谁问他都不说,跟嘴上封了蜡一样,我们当时费了老鼻子劲……”边说着,他边从电脑里调档案,然后把屏幕转过来。

陈剑嘀嘀咕咕说的一大串白海青一耳朵进一耳朵出,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然后眼睛都湿了。

案情记录很简单:哨兵父亲精神失常,要杀死自己的妻子。向导妻子没能安抚丈夫,在缠斗时,两人双双从楼梯跌落,当场死亡。他们的儿子季末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因为案件发生的时候,他正在参加高考。

可是白海青从季末眼里看到的,却是季末十岁左右的时候。

小季末拉着他妈妈的手,在一个小房间里,瑟瑟发抖。

“妈妈,妈妈,我们走好不好……”

女人蹲下来直视小季末。“怎么了呀,末末?”

十岁的小季末语言表达能力还没有那么强,他搞不清楚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也搞不懂这些画面的前因后果。他只是上午偶然碰了一下爸爸,然后就看到了爸爸掐着妈妈的脖子,两个人从楼梯上摔下来,脖颈折断,血液飞溅的可怕场面。小季末对妈妈说:“妈妈,爸爸要杀你……”

没等女人做出任何安抚性的动作,门就被一脚踹开。一个高大英俊,浑身散发着野性气息的哨兵站在门口,不屑地笑:“季末,你说我要杀你妈?”

他大步流星走进来,像是拎小鸡一样把季末拎起来,然后毫不留情地扔出门。

小季末重重地摔在地上,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是男人就不准哭!我告诉你季末,做我季向东的儿子,就不能哭!你从小说什么世界毁灭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说我要杀你妈!我告诉你季末,我杀了你都不会杀你妈!说胡话也要有个限度,再这么疯下去小心我把你扔进五院,好好治治你的精神病!”

季向东抬脚又要去揍季末,被妻子一把拉住。

镜头一转,则是十八岁的季末的回忆。

从高考考场回来,季末开了门。眼前是父母扭曲的尸体,鼻端是弥漫的血。

书包砸在地上,季末膝盖一软,在门外扑通跪下。

这就是刚刚那一眼,白海青从季末那里看到的全部。

陈剑铁汉柔情地给白海青递卫生纸。白海青劈手夺过,骂骂咧咧地擦着眼泪。

陈剑:“海青你……”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