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随着微风晃动，他就站在移动的阴影里，面朝这个方向，木着一张脸，一动不动。
白林歌停下脚步，咽下一口唾沫，氛围霎时变得诡异起来。
那背着书包的小孩儿眼神直勾勾盯着他们，忽然拔腿就跑。白林歌一愣，随即立刻追上去，伸手一把揪住他的后领。
“你为什么看到我们就跑，是不是干坏事啦？”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见到人就怕一定是干了什么心虚。
“我没有干坏事，”那小孩一本正经，“我是怕你以为我走丢了把我捡回去。”
很耳熟的剧情，白林歌仔细盯着手里的小孩，双手拽着书包的两根肩带，双眼往上看着他，让白林歌更熟悉了。
白林歌恍然大明白：“啊，你是那只小刺猬。”
他还记得，小刺猬名字叫小未。这两天居然已经能化人形了，真是可喜可贺。
小未说：“能把我放下吗？我要去上学，第一天，已经快迟到了。”
白林歌听到上学一下来了兴致，不仅不把他放下，反而换了个更稳的姿势把他夹住：“去上学啊？是不是蘑菇屯那所人类小学，我以前也在那儿读书呢。快迟到了是不是，我认识路，走，我送你去！”
小未手脚并用地在他手里挣扎：“不用，我自己能走！不用你送！”
白林歌一心奔学校，热情洋溢：“别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边上山神没有干涉的意思，想来他俩是一伙的，小未放弃挣扎，双手双脚垂在半空中，随着白林歌步伐摇晃。
他老气横秋叹了口气：“你爸那天就是这么热心地把我带回去的。”
果然是亲生父子俩。
蘑菇屯小学是东明山边境一所人类村庄里的小学，零零散散的深山村落间隔好几公里，孩子们总归是要上学的，所以找了个中间点蘑菇屯作为小学所在地。
因为穷困，学校学费定得很低，没有钱，带点儿米面粮油之类的食物也行。
那些孩子们并不是天天都能去上学的，有时上着上着就不来了，有时上着课又会多些新面孔。于是会有很多小妖怪混进那群孩子里，蹭蹭课。
白林歌记得那所小学只有三个老师，一个四五十岁的古板老头，一板一眼地用浓重乡音教着拼音和算数。有个女老师，教着口音浓重的外语。小孩们瞪着大眼睛，听不懂，但很坚强，没有被困意打倒——好吧，这是说的白林歌自己。
还有一个做饭的女老师，胖胖的，教唱歌，还会讲故事，脑子里的故事像是讲不完，天马行空，充满想象力，虽然经常被老头训不务正业。
白林歌以学长的身份给第一天上学的小未说着记忆里的学校，满是怀念。简岽宁在一旁默默听着，陷入沉思。
“都过去十多年了，肯定和你以前不一样啦。”小未吊在他的臂弯里，紧紧揪住书包。那里面装着他的学费，八根玉米棒子和一袋小米。
也是。但白林歌仍然很高兴，他回来之后还没去看过呢。
蘑菇屯小学和记忆里一样，只有一层平房，走近了就会发现，以前所有学生挤在一间教室里，现在有了两间。
白林歌在门口把小未放下，小孩落地就往教室那边跑。
白发苍苍的古板老头背着手从边上的小房间里走出来，满脸皱纹戴着老花镜，身子骨却很硬朗。他敲了敲走廊里的铃，正准备往教室里去，小未在不远处停下脚步，没说话，取下书包亮出里边的玉米和小米。那老眼昏花的老头扶了扶眼镜，看不清眼前的小孩长什么样，但严肃下垮的嘴角努了努，领着小未进了教室。
白林歌猫着腰蹲在窗户外面往里看，指给简岽宁看：“我以前就坐在那儿。”
他指了指东南角：“那时候，我有一个人类朋友呢。喏，就坐我边上的位置，我还带他去我家玩过。”
简岽宁笑笑：“是吗？”
“嗯，他不是村里小孩，而是从城里来的。他跟我说，大城市里有很多新奇的东西，高楼大厦、汽车飞机，听得我一愣一愣的。”白林歌偏头看他，笑嘻嘻的，“那时候我就想着，总有一天我要到大城市里去，看看他说的那些东西都长什么样子。”
简岽宁眼神里是掩不住的诧异：“你是因为他……才会想待在城市里？”
白林歌思索片刻，果断摇头：“不能这么说。或许一开始我是想看看外面的样子，但后来不想回来，是因为这里没有我想要的。”
这样的对话是第一次，简岽宁看着白林歌认真的侧脸，好像他们已经很近了。他轻声问：“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白林歌再次摇头，回答干脆：“不知道。”
那不是敷衍，他确实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有什么能让我想要留下，所以我在寻找。这里没有，那我就去更大的地方碰碰运气。”白林歌耸耸肩，“或许能找到，或许这辈子都不能，这都是拿不准的。”
简岽宁注视他：“你离开了那么久，或许这里已经有了呢。”
白林歌也望着简岽宁，视线交集，所有未尽之语似乎都传达了过来。
他忍不住咧开嘴，低低笑了两声。
“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和那个朋友有点像，不过他只个普通人，连上树都不会。而你是山神，”白林歌着重强调，“你会飞。”
在鸽子精看来，其他非禽类生物会飞也很罕见，连肖宫基都不会。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还是有默契的。
起码他们的脑回路在这一时刻达成了一致，都对对方会飞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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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中秋快乐哇！今天的小白和小简有更近一步哦！
第23章 小动物的烦恼
简岽宁似乎是下了决心，直视白林歌，认真道：“林歌，其实我……”
“看那儿！小卖部！”白林歌几乎是同时一脸惊喜地喊出了那句话，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他没听清简岽宁说了什么，“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