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苗芳叫了半天无人答应,她越发暴躁,她又开始跺脚。
那砰砰的声音不断传来,在黑暗中令人毛骨悚然。
听见那声音,显然什么都知道的朱玛神情越发复杂,她多少信了果东的话,“她年轻的时候出了车祸,她轻伤,她儿子当场死亡,她老公全身瘫痪。那之后她脑子时不时就不正常,已经好多年……”
果东看去。
这副本中的阴气已经浓郁到令人呼吸都不畅,而阴气本身就能影响人的心智情绪。
“怎么会变成这样?”朱玛表情像是要哭出来。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这整个公寓是怎么了,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然后好像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
想着这些,朱玛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旋即是想到什么的惊讶,紧接着则是慌乱。
“这不可能……”朱玛退后一步。
如果要说整个公寓都变了,那这几天里最先变化的,就是她儿子的死。
“他真的回来了。”果东看着朱玛。
“羽榕……”朱玛面色越发惨白,“可他为什么……”
果东微微歪着头,“害得你儿子摔成植物人的人不是刘章云,而是苗芳?”
正因为自己儿子变鬼和苗芳的事,而逐渐陷入慌乱中的朱玛愣了下,她错愕地抬头看着果东,“你怎么……”
“你并不恨刘章云。”果东陈述。
就算朱玛一颗心肠再好,她也不可能对害得自己儿子摔成植物人的罪魁祸首毫不责怪,还对那罪魁祸首的女儿照顾有加,这一切甚至还是建立在对方完全不接受她的好的情况下。
除非刘章云不是那个罪魁祸首,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
朱玛照顾刘庆晴,是因为她知道刘章云并不是罪魁祸首却背了锅,刘章云母女俩本就过得艰难的日子因为她而过得更难,所以心怀愧疚。
朱玛深呼吸一口气,她双手捂脸地蹲了下去,她之前所有的坚持都在这一刻崩溃。
“到底怎么回事?”果东询问,说话间,他看了眼一旁角落中的那个小鬼。
朱玛并未注意到他的出现,整个人都崩溃地蹲在地上的她,大脑一片空白。
也不知多久之后她才抬起头来,她眼眶通红,眼中都是悔恨的泪水。
“害得我儿子摔成植物人的,不是苗芳……”
果东怔了下,“你不必自责。”
“不是,真的不是苗芳,而是我……”朱玛声音中都带着几分哭音,她跌坐在地上,微有些胖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我儿子很小的时候,我就经常把他带来公寓,我上班,他就在公寓里玩……”
“苗芳脑子一直有点问题,家里又还有个要吊瓶要照顾的男人,我看不下去,所以经常上楼帮她做点事。”
“那天我上楼帮她搞完卫生后,就顺带帮她把垃圾提下来扔,我走到一楼才发现她家房卡还在我兜里,所以我就把垃圾袋放在一楼刘章云家门口的拐角,又上楼去。”
“我再下去的时候……”
003.
果东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眼中都是惊讶。
朱玛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只脸上不停有泪水淌出,“我看见他躺在地上的时候直接吓懵了,还是其他人看见喊我,我才反应过来要送他去医院。”
朱玛哽咽一声,好片刻后她才又接着说道:“医生说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后,我整个人更加的懵,公寓里的人跟我说垃圾是刘章云家的时,我就像疯子似的找她家理论……”
“我在她家门口又哭又闹,我其实就想让我儿子醒过来。”
“后来公寓上面的人出面调解,让她家赔我家五千块钱,可五千块钱能有什么用?我儿子就只值五千块?我当然不干,所以就一直逮着她家闹。”
“刘章云没钱,她一个女人带着女儿生活,女儿要读书,她每个月还要省钱攒房租,更加搬不起家……”
“但她可怜我儿子就不可怜,我就不可怜吗?因为我儿子摔成这样,我和我老公离了婚,我自己的家也没了。”
“……我想起来垃圾是我自己放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多之后。有天我去扔垃圾,看着手里的垃圾袋,我突然一下就想了起来。”
说到这,朱玛直接趴在地上痛哭。
这些事情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就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底,让她喘不过气来。
看着痛哭流涕的朱玛,果东和自己怀中的兔子对视一眼,又看向朱玛身后墙角站着的那小孩。
那双猩红的眼一如之前的平静,他似乎早就已经知道。
果东再次讶然。
果东一直以为那小孩之所以化作厉鬼,是因为自己受尽折磨,却看着朱玛原谅仇人,所以不是?
那又是为什么?
果东张嘴就想要询问,那一直静静注视着朱玛的小孩却缓缓抬起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果东到了嘴边的话咽回。
果东抱着兔子走到一旁沙发前坐下,静静陪着朱玛痛哭。
似乎要把这些年的痛苦和自责全部宣泄出来,朱玛哭得像个小孩,鼻涕眼泪一脸,毫无形象。
陈然听见哭声直接穿墙上楼来时,已经是朱玛嚎啕大哭好片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