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容儿他有机缘!”女人的目光陡然坚忍,如同作最后一搏般,说道:“他曾受过青门山剑仙亲手教导,传授过他一套剑术!”
这句话成功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谢暗侧目看向陆宴玄,只见他神色毫无波动,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飞鸿榭的脸。
看来这个小孩就是楚子容了。
谢暗收回目光,复又看向飞鸿榭,只见他顿住脚步,似乎有了些兴趣,说道:“还挺会吹,我还说我和剑仙是拜把子兄弟呢!”
谢暗啐了一口,骂道,不要脸的东西。
女人面上屈辱,她紧咬住下唇,转身揽住小楚子容的肩膀,轻声哄道:“容儿,快去给仙人表演一套剑仙教给你的剑招,快。”
小楚子容浑身抖得厉害,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女人见状,狠下心来在他身上抽了一巴掌,说道:“快去!仙人若是不带你走,我也不要你了!”
闻言,小楚子容的眼睛里含着包泪,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颤抖着手捡起地上一把小木剑来。
在女人和飞鸿榭他们期待的目光中,小楚子容僵硬着身子挥出剑来,动作生硬笨拙,那剑术完全看不出来流派,更别提是什么剑仙教导过的剑术。甚至在最后,他连剑都握不住了,手腕一抖,小木剑便落在了地上。
飞鸿榭冷笑了声,骂道:“蠢货一个,浪费本座时间,滚远点。”
女人不可置信地扣住小楚子容的肩膀,又急又气道:“楚子容!你在做什么?你以为你这样娘就不会离开你吗,我告诉你,我养不了你,我自己都活不了!你若今日不能跟仙人他们走,我便当场死给你看!”
乱世之中,她一个女子,带着个身受重伤的孩子怎能自保。
她别无他法。
小楚子容的心思被女人无情戳破,眼泪猛然落下,紧紧咬着发抖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仙人,仙人求您再给容儿一个机会,他很聪明听话,学什么都很快,他一定能使出那套剑法的!”女人跪到飞鸿榭面前,狠狠磕着头,脑袋都磕出血来,染红了面前的土地。
楚子容干巴巴地张着嘴,看着女人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滑至腮边。
谢暗浑身气得发抖,他几乎就要冲上去,却被陆宴玄死死按住。
“别动。”陆宴玄的声音低沉沉的。
半晌,在飞鸿榭不耐烦地目光中,小楚子容从地上拾起小木剑来,闭上眼睛,一点点回忆当初剑仙教给他剑术时的画面。
紧接着,他伸手出剑,剑尖流转如春风,动作流畅无比,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早就将这套剑法烂熟于心,练过千百遍。
许久,一套剑招终了,几片萧瑟秋叶被剑气扫落,在半空中打了个旋,生生被小木剑的剑风割裂成了碎片。
空气一时寂静,小楚子容用尽力气,瘫倒在地,只剩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像真有剑仙那剑意在其中,前些日子不是有人传过他闲的没事就创几个剑招给小孩送着玩吗,没准是真的。”
飞鸿榭的目光陡然一转,他见过陆宴玄出剑,知道他剑意是什么样,这小孩所用的,绝对是陆宴玄创下的剑招。他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无视掉跪在地上的女人,径直走向了楚子容,装模作样道:“是有点意思,那便带走到慎海宗去修炼吧。”
说罢,几个弟子扯起地上瘫软的小楚子容便要离开,久未出声的小楚子容却在此时哑着嗓子开口道:“娘......”
闻言,飞鸿榭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登时变了脸,冷声道:“慎海宗让你一个累赘入门已是开恩,再加你娘个累赘,你当我们慎海宗是开难民所的么?”
女人连声道:“我不去,仙人肯收下容儿我已经感恩戴德,还望仙人给他口饱饭吃,叫他长大成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飞鸿榭冷哼了声,这才作罢,叫人提着楚子容回宗门。
只是小楚子容的脑袋仍旧执拗地回头,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女人的身影,眼睛亮极了。
在把楚子容带走后,飞鸿榭却没有立即离开,反而站到了那女人面前,脸上勾起一抹渗人的笑容,说道:“既然你只想让你儿子活,这么有奉献精神,那么不妨也为了你儿子去死吧。”
女人表情怔愣了一瞬,就见飞鸿榭面无表情地在她面前扔了把剑。
谢暗敏锐的察觉到,这部分记忆没有楚子容存在,那么就说明这根本不是楚子容正在经历的鬼境。
而是,有人想让他们看到这一幕。
谢暗脑海里猛然浮现出那尊笑眯眯的如来佛模样,“是......天道么。”
天道也想让他救一救楚子容吗。
女人面如死灰,声音已然没了半点希望,淡淡道:“还望仙人,说到做到,将容儿好好抚养成人,我泉下有知,定会万分感谢仙人大恩大德。”否则,便咒你不得好死。
飞鸿榭冷笑了声,没有出声。
女人拾起剑来,自刎喉咙,血溅了满地。
“掌门,为何要杀她,一个普通人,掀不起什么风浪吧?”
“这孩子的身份和生辰八字,不能有第二个人知晓。”飞鸿榭拔出自己的剑来,分外嫌恶地抹去剑上的血,似乎心情还算不错地道:“不然,我可没法再找到第二个这么合适的容器。楚子容,楚子容,他名字里都带个容器的容字呢哈哈!”
他笑得开怀,丝毫不在意他剑下未冷的尸体,女人的眼睛还没闭上。
“过些日子,士人就要将自己封印在魔域十年汲取魔气,在这期间,把这蠢货好好培养,争取给士人做一副完美无缺的身体,到时......什么狗屁陆宴玄,老子要把他捅得连渣都不剩!”
直到所有人散去,地上的尸体渐渐冷却,谢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呼吸快要停滞。
陆宴玄的手按在他肩上,为他提供了些力气,轻声道:“别怕,小暗,有师尊在......”
“我不是怕......”谢暗脱力般地扶住院墙,垂下的眼眸中,满是锋利的杀意,“我是恨。”
那么好的师兄,一心一意想要报恩的师兄,为了报恩不惜躺在阵法里任人宰割吸血的师兄。
到头来,只得了杀母仇人一句。
“楚子容,他名字里都带个容器的容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