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心软了,尽管昨天被他气得当场晕倒,喝了药受了苦,但他还是心软了。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的喜欢,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微不足道。
“我向你道歉。”他低声诚恳的说道,“我昨天不该对你那么凶,我该好好说话的,害你被我气得晕过去。”
傅予安依靠在他怀里,伸手摸了摸他的胡茬,道:“怎么长胡子了?小竹说你昨天晚上去喝酒了,现在是不是也很头疼?”
祁仞牵起他的那只手,放在嘴边亲了亲说道:“我头疼都是我咎由自取。许久没喝酒了,这酒量竟也变少了。”
傅予安闻言轻笑一声说道:“喝酒伤身,少喝点酒。”
“嗯。”祁仞应了一声,“要不是你非让我纳妾,我怎么会出去借酒消愁?坦白说,这还是得赖你。”
“……”
傅予安知道他嘴硬,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反驳什么,免得两人又再吵起来。
祁仞抱着他,两人沉默许久,气氛一时温馨。
半晌,祁仞叹了口气,手伸到被子里握着他的,问道:“昨天是我太激动了,你现在老是跟我说为什么想让我纳妾呢?我如果真的纳了妾不理你了,你真的会高兴吗?”
傅予安摇摇头说道:“我当然不会高兴。但我们俩都是男子,无法孕育后代。”
祁仞把下巴撑在他的脑袋上,悠悠叹口气说道:“要是我会生孩子就好了,你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了。”
傅予安被他这一句话逗得笑了出来,笑了两声却又剧烈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
祁仞帮他拍着背顺气,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了?有这么好笑?”
傅予安:“哪有男子能孕育的?你可真是痴人说梦!”
祁仞也笑起来:“我打个比方,你这么当真做什么?”
傅予安还是笑,祁仞便和他一起笑。两人笑到一块,祁仞突然把他紧紧抱进了怀里。
傅予安一怔,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祁仞亲了亲他的额头,语气带着几分苦涩:“我喜欢你,予安,就喜欢你一个!不纳妾好不好?一辈子就我陪你,不好吗?等事情平息了,我便带你去南疆,我在那有处自己的大宅子。”
傅予安静静听他讲,不置可否。
“到时候把娘也接过去,咱就不跟将军府联系了。我们去南方,让陛下给你封王,我做你封地的下属,那宅子便改成王府,气派地紧!”
傅予安知道这也只是说说而已。
自己不可能封王。
如今的陛下不喜欢自己,往后的新帝,不管是太子或是傅阳曜,都不可能让他去远离京都的地方封王。
他轻笑一声,不知是自嘲还是怎么。
祁仞收了声,低头盯着他的眼睫毛愣怔一会儿,解释道:“笑什么?我是认真的!”
“好好好!”傅予安忍了笑意,眼底却还是一派温柔,“到时候再说。”
祁仞点点头,抱着他不撒手。傅予安也没办法,困意又上来,便这么歪在他怀里又睡了过去-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尽管有汤药喝着好东西补着,这一下子肝火上头还是病恹恹地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祁仞简直要内疚死,衣不解带地伺候了好几天,让小竹都快插不进手了。
“将军……还是奴婢来吧!毕竟奴婢熬药比较有经验一些……您说是不是!”小竹拿着蒲扇唯唯诺诺跟在他身后,生怕他再跟昨天似的,火候控制不好。
外头火烧云把整个天幕染成一片殷红绚丽,厨房里祁仞挽着袖子费劲地扇炉子。
一旁准备年货的倪姨都看不下去了,无可奈何地笑笑,劝道:“小竹姑娘说得对,这些活计还是她比较熟练一些!”
六十八章 喜宴
“我这都弄了这么几回了,也不算手生!”他头也不抬,“不是快要成婚了吗?我放你几天假,去跟李柯置办去吧!”
小竹哎呦一声,被他这死皮赖脸的样子气得都快没了脾气。
门外几声轻咳,傅予安苍白的手扶着门框,看起来很是虚弱。
祁仞见状立马放下手中蒲扇,三两步跳到他面前,扶着他胳膊拧眉问:“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在房间等着么?”
傅予安拂开他搀扶的手,道:“我没有那么娇弱,整日闷在房间里太难受了。”
他转头瞧见炉子上的药罐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听我一句劝,你还是把熬药这活给小竹罢!她好歹熟练,你看看你上次弄的……”
他含笑看着他,祁仞却跟他怔怔对视半晌,眉头微蹙,缓缓道:“熟练?你以前经常喝药吗?是不是太子他们欺负你?”
傅予安连忙摆摆手示意不是,虽然太子对他不好,但下手也是有轻重的,轻易不会闹太大。
况且就算有几次下手重了,也都是刻意为之,最后还都得是小竹想办法从宫外弄药进来。
祁仞显然是不信的,但他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他便没再揭伤疤。
宫里那段岁月对他来说当真是痛苦难过的,我只能尽力为他弥补些许。
“罢了罢了!你想弄便弄吧!正好给小竹放几天假。”
祁仞含笑看他一眼:“我也是怎么说的。小竹,这下你没话可说了吧,快走吧!我和你主子都还等着早日喝你的喜酒呢!”
俩主子都发话了,小竹也拧不过他们,左右看了看,又嘱咐半天,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傅予安咳嗽两声,搬了个小板凳坐他旁边,陪着他一起。
“感觉好些了么?这几天夜里我听你还是咳嗽,是不是这药不管用?”
“哪会好这么快!许是那几天画稿忧思过度,所以一生气便……”
祁仞手中动作顿了顿,心里又涌起无限的愧疚来。
“抱歉,我当时太生气了,说话没轻没重的……下次不会了!”
傅予安摆摆手压着咳嗽笑笑,表示并不在意。
他没有煎药的经验,但这回好歹是比上一次好了许多。
祁仞心疼地不得了,看他闷头喝了那么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连忙拿过一边的蜜饯递过去。
傅予安觉得他有些草木皆兵了。
我哪有那么娇贵,又不是小孩子,他想,还要什么蜜饯!
但毕竟是一片好心,傅予安伸手接了,一只扔到自己嘴里,一只拈着塞到他口中。
祁仞眼神黯了黯,口中蜜饯甜味腻人,傅予安看着他的眼神含着笑,像是无声的邀请。
“安安……”
他忽地压过去,吻上他嘴唇。
嘴角一些残留的苦涩被他细细甜吻掉,蜜饯的味道在两人口中蔓延开来,傅予安手脚发麻地被他压着,毫无反抗之力。
“好苦……”他说,“以后不会再让你这么苦了……”
傅予安跟他抵着额头,笑弯了眼。
他伸手回抱着祁仞的背,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好像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腊月二十七,宜婚嫁。
傅予安和祁仞如今身份都不好抛头露面,于是只好让祁仞蒙了面装作他的侍卫。
阵势不大,但也绝对够体面。
小竹父母双亡,傅予安便亲自把她从将军府送上了花轿。
祁仞站在他身后,目送花轿离开。
傅予安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祁仞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忙低头看去,正好对上他一双含泪的眸子。
祁仞:“哭什么?又不是见不到了?就是走个形式,这不还是得回来嘛!”
傅予安被他捉了现行,窘迫不已,胡乱抹了两把,转过身去不让他看。
祁仞无可奈何地轻笑一声,扳过他肩膀面对面看着他,动作轻柔地帮他擦干净眼角的泪水。
“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劲儿!走,先去换衣服,待会儿还得去喝喜酒呢!你想哭着喝酒吗?”
傅予安想了想那画面,觉得滑稽地不行,顿时噗嗤一声笑出来,挥掉他的手转身进了府。
祁仞舒了口气,快步跟上去。
李柯在京中的朋友也不多,更不用说小竹这个常年跟着住在深宫里的。
认识的都给了请柬,就连书铺的黄老板都来了,挺着大肚子到处敬酒。
“哎呀以前还是个小丫头,这一转眼就要嫁人了!”黄老板喝得上了头,红光满面地,“小竹是个能干的小丫头啊!小子,你可是有福喽!”
李柯讷讷应了,举杯跟他微微一捧,干了杯中酒。
傅予安好笑地看着他们交谈,一转眼自己眼前的杯子又被前来凑热闹的夏修给斟满了。
他动作微顿,有些无可奈何:“我喝了快一壶了!别倒了,你自己喝吧!”
祁仞温声转过头来,见他被欺负,于是怒目圆瞪,抢过傅予安的杯子仰头干了,语带威胁:
“予安病刚好,你再捣乱便叫傅晏骁把你带回去罢!”
一听这话他顿时怕了,连忙举手求饶:“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这好不容易才溜出来,你可别跟他说啊!”
傅予安无奈地笑笑,打圆场道:“这不过喜事嘛!我病前几天就好了,多喝点也无妨!来,我敬你一杯!”
夏修挑眉,一副“你看你看人家自己都没说什么”的表情,很是嚣张。
祁仞被下了面子,面具下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很是精彩。
李柯端着酒过来敬酒,看到祁仞脸色下意识就想跪下请罪。
虽然如今他做东,但祁仞毕竟是他主子。
傅予安在桌下掐了他一把,轻咳一声提醒他不要这么吓人。
“将军……属下敬您一杯!”
祁仞闭了闭眼,敛了神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柯:“……啊,那我也干了。”
这片儿气氛属实古怪,他把先前想说的那几句感谢的话咽了回去,匆匆逃离。
傅予安语气带了些责备,拉着他坐下,低声训道:“你吓唬人家做什么?李柯都吓走了被你!”
“男子汉大丈夫,这么胆小可怎么行?你少喝点,不然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傅予安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不敢真的怎样,但一旁看热闹的夏修却咋呼起来:“啊呀!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打人?!不要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