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舟轻愣了愣,“你说的也有道理,不管如何,你现在可以去兑奖了吧?”
张嘉闻将那报纸放下,“不着急。”
“怎么,那人死的有蹊跷?”
张嘉闻点头,“你知道为何当时我未选前两名么?因为他们二人从一开始身上就怨气缠身,绝非福寿之相。”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你便知道他们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是啊,”张嘉闻起身,“若是他们当时便给我几个大洋,恐怕立时便能帮他们将邪祟除了。”
见杨舟轻还站在那,张嘉闻不耐道:“我要更衣了。”
杨舟轻反应过来,“哦哦哦。”
随即他便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张嘉闻的睡袍一把扒了,露出一大片胸膛。
张嘉闻整个人愣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杨舟轻还浑然不知,径自在和张嘉闻的睡袍带子作斗争。
张嘉闻虽然看着文弱,想不到脱了衣裳却颇有看头,那白皙的肌理竟有如坚硬的和田宝玉,竟是个练家子。
此时张嘉闻的脸已经黑到了极点,也看不清他是如何动作的,瞬息之间便又将睡袍披到身上,单手将杨舟轻猛推了出去,狠狠地摔上了门。
杨舟轻很是委屈,“先生难道不是让我为您更衣?这不是小厮的本分么?”
一阵鸡飞狗跳后,二人再度来到新世界大酒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新世界似乎一夜之间便寥落下来,再不见昨日风光。
离大门还剩百余步时,杨舟轻正准备进去,张嘉闻却突然把他拦住,“你看。”
只见几个富绅模样的人簇拥着一个道人往里走去,那道人穿得极为考究,道袍上的云纹都似是用金线绣成。
“是他?”张嘉闻喃喃道。
杨舟轻眯着眼看过去,只见那人年纪尚轻,不过二十岁出头,又想起张嘉闻说过自己和天师府有七弯八拐的关系,在心中默算了下,试探道:“他是你的远远远远房亲戚?那应该也很厉害吧?”
张嘉闻微微蹙眉,“他是正一道六十三代天师,出身正统、法力高深,我可不敢高攀。”
“你这话听起来好酸。”杨舟轻一双大眼滴溜溜转了一下,“他们为何要请道士过来?他们该请的难道不是警探吗?你这个远方亲戚应该比你贵很多吧?”
“呵,”张嘉闻冷冷一笑,“放在古代最起码得要个中散大夫的俸禄吧?如今就连这些烟花之地都能请天师府前来做法了,何其沦落!”
从帝王座上宾,到乡野一村夫,再到市井寻常客,数百年光阴,国力衰微、神州陆沉,就算是方外之人,又哪里能独善其身?
他面色冷峻,杨舟轻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他的背,感觉他嶙峋骨骼在微微颤动,却也不知如何劝解,结结巴巴道:“咱们是回南京,还是……”
张嘉闻见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禁不住涌上一丝暖意,“此间事未了,咱们回去也不好和刘妈交代不是?”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符贴在杨舟轻额上,手指点着他额心,口中念念有词,随即道:“咱们也进去看看。”
也不知这个新世界大酒店是个什么来头,按理说死者尸体应该放在警局,然而偏偏就在酒店的剧场里,就在那舞台上,爱丽静静地躺在那里。
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但里间所有人都熟视无睹,杨舟轻猜到估计那符是个隐身符,便在张嘉闻手背上写道:“他们听得见我们说话么?”
张嘉闻虚空点了点他嘴唇,摇了摇头。
那年轻天师绕着爱丽转了三圈,似乎是在端详,脸上露出些许不敢置信的神色,最终缓缓开口,“此人之死,非人所为。”
那些人既然请天师来,当然因为灵异,听了他这话,自是千请万谢,求他帮忙。
天师叹了声,“她是为厉鬼所害。”
张嘉闻带着杨舟轻往前又走了走,离那尸体只剩五米时停住。
兴许是怕那天师察觉,张嘉闻此番极为克制,打量尸首都有些小心翼翼。
那天师终于开始布置了,“首先要为我布置一个道坛,以备作法之用,其次,我修习的是天雷法,在场之人越少越好,最后,那个陈渔要是也被厉鬼附身,也非常麻烦。”
“可她人在警局里,这……”有一经理打扮的人颇为为难。
“你懂什么,请青爷出面,不管是警局还是巡捕房都会将人放了的。”另一人没好气地打断他。
年轻天师转过身来,掐指一算,“虽然有些仓促,但今日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
“不仓促,天师要的东西,咱们一定能尽快找齐。”经理满脸堆笑,“待这事了了,咱们还要请天师做法,去去晦气。”
“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
民国初年一直到抗战 张恩溥确实一直在沪苏一代活动 贴补家用
第六章
待他们都送那天师出去,张嘉闻和杨舟轻才上前一步,仔细端详那具尸体。
原本面容姣好的女子此刻面容狰狞,嘴巴被人划开直到耳根,看着像是咧着血盆大口在滑稽大笑。
“她的死因是什么?”杨舟轻看着那尸体一哆嗦。
张嘉闻回道:“报纸上怀疑是心脏病,因为她身上查不出任何外伤,也没有任何窒息痕迹。”
“这都不算外伤?”杨舟轻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
张嘉闻低头仔细端详,低声道:“这不是用刀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