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恰好挣脱云层,清冷的光透过树稍落在那张白净脸上,树影斑驳,面容清秀。
“师兄啊~”欢快的语调搭上雀跃地眉眼,怎么瞧都不是清远该有的模样。
斐玉尘横眉甩出一道符文,符文离手直接变成一条长绳,如蛇一般绕上那人腰身,直接将人捆了个结实。
他坐在地上,顶着清远的脸,叽叽喳喳地说着有头没尾的话。
斐玉尘抬手揉了揉眉心,厌烦道:“闭嘴。”
那人一愣,上扬的眉松松垮垮落回,轻哼了一声,气鼓鼓扭过了头。
“你把清远怎么了?”斐玉尘蹲下身,捏着他的下巴问。
那人强势将头低下,嘿嘿一笑反问道:“师兄在说笑么?”问罢扬起头往前凑了凑,十分欠揍地挑衅道:“我不就是你师弟么?师兄睁大眼睛仔细瞅瞅,莫被这月色迷了眼,分不清真假。”
说罢用力甩了甩头,挣开了斐玉尘的钳制。
“你……”斐玉尘扬了扬声,才说一字就见面前白光一闪,方才还在冷笑的人直接化成了银白色光点。
一个恍惚,睁开眼,院子还是那个院子,月光落在地上有如白霜。
又是一场梦。
斐玉尘抬手拧了拧大腿,会疼。
这回应该真醒了,他想。
结果腿上痛意未散,院门被人从外推开。
一身红衣的清远从门外走了进来,右手执着把玄色木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左手。
“师兄。”他扬着笑,脸上是久别后的欣喜。
斐玉尘却是往后踉跄一步,跌坐在地。
“师兄。”红衣清远急忙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就要去扶斐玉尘,葱白指尖才碰到斐玉尘衣袖,直接化成万千红色蝴蝶,扑腾着翅膀往四处飞去。
“师兄,师兄,师兄啊!”
各种情绪的叫唤声一声接一声传入耳中,斐玉尘跪坐在地上,抬手捂住了耳。
声音透过指尖,穿过耳膜,落在耳内。
或欣喜、或悲伤、或无力、或痛苦,砸得斐玉尘脑袋疼。
捂在耳边的双手挣扎着往上,一把抓住发根,狰狞着抬头看天。
月,红而妖娆。
然后,斐玉尘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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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玉尘病了,病得下不来床。去找清远的计划只能推后。
君墨白日日守在他的床边,给他喂药,擦身子。
那药又黑又浓,看着就很苦,斐玉尘却闻不到味也尝不出个酸甜苦涩。
君墨白常常抓着斐玉尘的手安慰他。
他说:“灵月潭几千年灵力被你一次性吸收,你年岁小,吃不消,这是正常的。过两天就好了。”
他又说:“知你怕苦,我特地在药里加了夜昙菩提根,去了味道,你尝不出味道是正常的。”
他还说:“师兄他们都去找清远了,很快就能将人带回来,你别担心。”
君墨白说了那么多,全都是好消息。可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人也越发的疲惫。
斐玉尘这病来得奇怪,从十月底一直病到了第二年六月都不见好。
六月,荷花开,他们没能如期成亲,而清远仍旧不知所终。
随着时间流逝,斐玉尘越发的嗜睡,往往一睡就入梦,梦里经常一片空白,偌大天地,除了白便剩白。
七月的时候,他每天只醒堪堪半个时辰,经常睁开眼就去找床边人。
将近一年的折腾,斐玉尘倒没怎么瘦,君墨白却是清减了不少。
没有味道的药早在年后就停了,没用的药喝多了也只是徒增希望。
药停以后,君墨白便趁着斐玉尘熟睡时给他体内运送灵力,时间长,需求大,又没时间调理,因而君墨白比先前虚弱了不少。
随着醒着的时间减少,二人也不多说一些没什么实际作用的废话,往往互相窝在一起,说些君墨白从前故事。
三百多年,那样的长。
但君墨白的人生在遇到斐玉尘之前都是中规中矩,想要找出有趣的事,只能从脑子里深深地挖。
大到渡劫破阵,小到看花喝茶。
斐玉尘想听失忆前的事,君墨白便笑着揉他脑袋说:“等成亲了,你要是还没想起来,到时候我再同你说。”
于是斐玉尘就点点头让他说些其他有趣的事。
每日如此,一个问,一个拒绝,然后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