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特别苍白,双唇都没什么血色,胡茬浅浅的冒出来,说不上狼狈,反倒更像是憔悴。
他刚伸手,小吴便猛地一惊,抬手要拦他,却又在即将碰到乔南期的时候立刻收了回来,只好喊道:“先生!我来吧……”
赵嵘皱了皱眉。
他基本没见过小吴这样急切的时候——印象里,小吴对乔南期算得上是又敬又怕,别说是这样直接出手阻拦了,平常根本连反驳都不会说。
更奇怪的是,阻拦便阻拦了,小吴刚才又猛地收回手,像是又怕了什么一般。
他看着乔南期憔悴的脸色,心情有些复杂。
他又说了一遍方才小吴进来时他和乔南期说过的话:“你去休息吧,本来从国外回来就很累了。我只是外伤,躺几天罢了。”
乔南期摇了摇头:“没事。”
他看着赵嵘,目光款款,隐忍而深情。似是怕赵嵘有负担一般,他还笑了笑,温和地和他说:“你不喜欢麻烦别人,大早上的,肯定不想叫梁有君他们。护工我不放心,还不如我在这里,刚好处理医院的事情,也方便。”
他的嗓音仍然有些哑。
赵嵘听着,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若隐若现的酸感。
男人低沉的嗓音更是一点一点地拉磨着他的心弦,昨晚迷迷糊糊间来不及上涌的情绪,在这阴阴沉沉的早晨,居然缓缓浮出水面。
其实乔南期说的没错。
这里虽然是他上辈子的家乡,但他上辈子就是个孤儿,离开杨城,来到这里,区别不过是落叶归根的感觉。
他唯一的亲人是赵茗,他此刻虽然挂心,却不敢让赵茗知道自己的伤势,只能自己待着。
其他人,梁有君、徐信……说到底只能算得上同事和朋友,即便他清楚徐信他们必然不会拒绝来照顾他,但他心中总会有欠人情的感觉。
唯独乔南期。
在他留下乔南期的电话让当时那家医院的人去联系的时候、在他清醒时昏暗中瞧见乔南期坐在床边的时候、在他清晨醒来看到这人现在正在给他摆早餐的时候……
他有的不是麻烦别人的愧疚,反而是一丝丝努力想要冒头的温暖感。
这种感觉不断地撞击着他告诫自己要封闭的内心,竟让他手足无措起来。
待到回过神来时,乔南期拿起勺子,吹了吹上头的热气,想要直接喂到他口中。
赵嵘一愣。
他们现在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乔南期却连夜从国外赶回来,帮他处理了意外,脸色看上去就很疲倦,此刻居然还要喂他。
他低下头,错开那勺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自己来吧。”
乔南期动作一顿。
上臂的烫伤灼得他每次大幅度的动作时都有些疼,但他照顾着赵嵘,内心愧疚暂压,这才能轻松一些。
没成想赵嵘手上刀伤没好,却拒绝了他。
他双眸中闪过失落,却知道自己不能强求太多,稳了稳神情,说:“你现在手不方便,不想我喂的话,那我让小吴来喂你?”
赵嵘下意识便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想你喂?”
话音刚落,他便觉得这话着实奇怪,又赶忙补了一句:“我左手还能用。”
可乔南期却实实在在听到了这句话。
他方才还有些颓然,此刻一双眸子都微微亮了起来,仿佛憔悴、狼狈都压不垮他,这一句话便能让他忘却疲倦。
这一回他没有收回勺子,反倒直接喂到了赵嵘嘴边:“还是我来吧。”
赵嵘面上淡然,心间却快速跳了几下。
最终,他还是吃了下去。
小吴在一旁看着,一边担心他们先生身上的伤,一边看他们先生即便如此还是甘之如饴,只觉得自己这样的凡夫俗子或许永远也不会明白乔南期这种人所思所想。
早餐吃完,他按照陆星平所说,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玩忽职守?”乔南期冷冷地说,“要知道医院的构造和病房在哪,还要知道在哪里放火却不容易被发现,并且带着东西畅通无阻地到达目的地,没有个一段时间的观察都不能做到。”
“难不成整个安保系统玩忽职守了一个月?”
他方才还对着赵嵘深情款款,此刻面色一变,竟然冷得小吴话语都抖了抖:“是、是这样的……他们的供词是,之前就有发现,但是保安的组长老林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没有管……”
“先生,您要查一下吗?”
乔南期正要开口,赵嵘却插话道:“交给我可以吗?”
乔南期顿了顿,“当然可以,这是你的恩怨。”
出乎意料的,赵嵘既没有要见那个保安,也没有想要查监控的意思。
他直接提了一个很简单的要求:“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这里这种吃住都在医院的保安,手机和电话都是医院公有的,发给他们方便工作。我要那个林组长这段时间的所有通话记录——这应该很简单,劳烦你帮我拿着医院的手机资料去一趟营业厅就行。”
小吴收拾完早餐的残余,没有拖沓,转身便出门去办这件事情了。
赵嵘又劝了一下乔南期,可这人根本不听,在一旁打开手机,选了几本要买的书递到他面前,说:“你这段时间修养可能会无聊,我给你买几本新的书来看看?”
那些书都是最新出的,赵嵘自然没看过,但他看到书名的时候,却愣了愣。
他没看过那些书,可那些书里,有好多本同样躺在他的购物车里等着他结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