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周四,楚沉已经连续请了三天假,结束正好连着五一假期。这几天他也没闲着,先是和赵哥一块跑了趟市政府,与工作人员协商那拆迁费能不能先挪一点出来用。
政府那边并没有立即答应,毕竟这拆迁费也不是他们出,得上头打了批准条,钱汇进账户,他们才有得支配。
于是赵哥一行人又商量着先几家一起凑,看能凑出来多少。
每年市福利基金会都会拨固定款项到小太阳福利院账户,加上偶尔碰上市里某个集团老总做慈善,福利院的日子虽不富裕,倒也不至于拮据。
早两年林若萍就住过两个月的院,那会儿大半的钱是林若萍自己出的,很小一部分靠楚沉替人打架之类的挣,这事儿赵哥他们都不知道。
那时候他们那帮人刚出社会没两年,有两个还出了省,钱都是紧着腰带用,自己都过得捉襟见肘,知道了也是徒增压力。
他们运气不太好,上头的拆迁款迟迟没获批,这笔钱也一直发不下来,到最后他们还是自己凑了近五十万出来,确定手术三天后就做。
人多还是有好处,钱的事情解决得比想象中要顺利。这帮人自己赚的也不算多,但林若萍是抚养他们长大,给了他们二次生命的人,主观来讲,她就是他们的“妈妈”,钱花得再多也值。
钱的问题暂时解决后,楚沉并未就此闲下来,白天医院桂花巷两头跑,晚上忙着跟踪。
前几天在街道办调监控,从事情发生到林若萍倒地统共不超过十五分钟,他来回看了五六遍,最后盯上了指着林若萍鼻子骂的高个男人。
那男人他见过,隔壁槐花巷包子铺的,远近闻名的脾气躁,不过人是认出来了,他暂且没有轻举妄动。
之后几天每天早上他都会去槐花巷的菜市场逛一圈,边逛边听菜贩聊天逗乐,终于,某天他在一肉铺老板那儿听说那包子铺的男人最近和老婆狠狠吵了一架,甚至闹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原来那男人是个资深赌徒兼酒鬼,据传还有家暴倾向。
楚沉原本的打算是跟着那男人进赌场,拍到证据再举报这人聚众赌博,没想到他刚跟了两个晚上,没拍到那男人赌钱,倒是拍到了男人在外私通。
“那你打算怎么办?”庄严在电话里说,“把视频发给他老婆?”
楚沉单手插兜,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移动,“嗯。不过要找适当的机会,不然闹起来,他老婆要吃亏。”
毕竟这出轨男有家暴倾向。
“便宜这傻逼了。”庄严愤愤不平,“你也是,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我找人揍他。我就说你这几天忙什么呢,见首不见尾的,我都几天没见到你了。”
听他这么一说,楚沉才后知后觉起来,两人的确好几天没见了,他是忙着筹钱的事儿,那庄严呢?
“那明天……”楚沉抿着唇,犹豫着将电话挂断,然后拨出键盘,慢慢开始打字。
【一个傻瓜】:明天我来找你?
【一个笨蛋】:那你不能直说?挂电话干什么!
【一个笨蛋】:明天不行,我有事儿,晚上我来找你,桂花巷还是医院?
楚沉回复完桂花巷,手机忽地“嗡”了一下,是另一个人给他发了消息,点开一看,是庄总。
对方开头依然一句话没说,只发来了数十张图片,他一一点开看,发现前十几张都是庄严,照片似乎是偷拍的,角度刁钻,庄严并未察觉,正忙着换姿势拍照。
后十几张是截图,页面类似于淘宝,点进去大多是些电子产品,也有鞋子衣服等,其中有两双鞋子他越看越眼熟。
像是为了验证心中猜想,庄显睿发的最后一章截图是卖家信息,手机号和名字都对上了。
这些东西都是庄严的。
楚沉心里一紧,正想问点什么,对面就发来一句话。
【庄总】:没想到他为了你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楚沉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回想起刚才的电话,庄严那边吵吵闹闹的,估计这会儿还忙着换衣服拍照片呢。
已经快十点了。
看完时间,楚沉有一刹那的恍惚。比如和庄严之后该何去何从。比如庄严父亲这是什么意思。又比如,当庄严不得不从他身边离开的时候,他有什么资格去阻止。
他什么都没有。而对方随随便便就能知道他的微信号,随随便便就能掌控他的所有行动。
他什么都没有。
接到楚沉电话的时候庄严正打算换衣服,今天一口气拍了八套图,差点没累虚脱。好在拍了这么些天,他也存了两万多块钱了,累趴了没事儿,能帮到楚沉就是好的。
电话铃声响得突兀,他惊一跳,以为是庄媛打来催他的,手忙脚乱地接通,眼神顺道一瞥才瞥见备注的楚沉,“喂?”
“在哪儿。”对面直截了当地问。
“呃,当然是在家啊。”庄严心虚地拢着书包往外冲,“怎么,想我?”
“别骗我。”楚沉说,“告诉我地址,我来接你。”
“我真是在家里,谁骗你了?”庄严语气有点虚。
楚沉懒得和他周旋,不容置喙道:“地址。”
“……”
庄严乖乖报了地址,心知楚沉应该是知道他拍照片挣钱的事儿了。
摄影师已经走了,这小房间里就剩他和那位他特瞧不上的傻逼骚包男人。
偏偏那傻逼喜欢装糊涂,无视他的冷淡,花蝴蝶似的在他面前飞来飞去,这会儿见他坐沙发上不走,又骚里骚气地飞来了,手里还捧着样东西。
庄严皱着眉头,看清他手里提的竟然是条黑色四角裤?!
“明天要拍内搭海报,要不要趁现在没人,先试穿一下?”那傻逼笑眯眯地看着他说。
“没人?你是什么?”庄严看在这傻逼是发工资的,随口搭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