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2)

李如意只听皇帝吩咐:“让太医好生诊治。”

李如意自然听从。

天子又说:“让魏海来见朕。”

李如意心中微微“咯噔”一下,不过同样“嗻”过一声。

消息传至魏海住处,原先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三天的魏海到底下了床。

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向天子请罪。后面细细去想,如今有再多辩驳,恐怕都不会让天子信任。自己想要将事情捂在赭城,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事已至此,不如把一切全盘托出。加上微末战功,或许还能得天子宽恕。

抱着这样的念头,魏海见到皇帝。

其时正值隆冬。这几日虽然天晴,可屋前屋后仍然堆着前段时间下的大雪。天子坐在案前,窗子开着,屋中一片冷肃。有融雪在窗上滴滴落下,屋内一片明净。

魏海一进屋,就跪在地上,额头深深扣上地面,一鼓作气,把自己过去几个月里的考量、所见,全部讲出。

自然也要提及他和燕云戈的对话。

“除去乌苏可汗,‘云归’自会战死。”

此话一出,魏海明显感觉到,天子的嗓音也跟着沉下去。

魏海额头滴落大颗冷汗,听天子不轻不重,说:“哦?这就是你将事情瞒下的缘由。”一顿,竟像是微微笑了,这是这笑意里带着杀意,让魏海动弹不得,“果真是为民考量,魏将军不易。”

魏海说不出话来,只能重复:“陛下……”

陆明煜的确生气。

哪怕在战时,魏海唯恐耽误战机,于是将燕云戈的事瞒下,他都不会这样不悦。

可到如今,距离赭城重回大周将领之手已经过去两月有余。更有甚者,天子至赭城一旬以上,魏海却始终不提一句。

陆明煜方才说的还是轻了。魏海的做法,是明明白白的“欺君”,理应严惩。

但是——

陆明煜眸色沉沉,望着跪在地上的魏海。

处置魏海,自然绕不过燕云戈本人。

他脑海里又回想起方才魏海所说的、燕云戈的话。

虽然“云归”战功赫赫,但燕云戈压根没打算让“云归”活着。而“云归”一旦战死,此事自然再无第三人知晓,魏海也能安然无恙。

这种情形中,魏海“欺君”是真。但他自初时就被燕云戈拉上贼船,能选的道路的确不多。

魏海只听得天子低低“嗤”了声,自言自语似的,说:“你倒是一死了之,得个清净。”

“咕嘟”一声,他咽下一口唾沫,从中听出一点回转余地。

这日召过魏海,天子并未直接处置他。

魏海回了住处,继续担惊受怕。陆明煜则想好,对魏海的处罚,还是比照燕云戈的待遇,略削一等。

可燕云戈该是什么待遇?

在随行大臣们再度提出回长安、“云都尉”的伤一日好过一日时,李如意察言观色,朝天子提出:“陛下,今日天气不错,不如在府中转转。”

往哪里转?自然是去云都尉养伤的院子。

这份“贴心”,让陆明煜瞥他一眼,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李如意老神在在,一定不承认,方才陛下那一眼,让他想到建文元年,福宁殿大火之后,天子对自己说的那句“谁要你说他的状况”。

如今福宁殿已经重新建好。兜兜转转,天子与将军又在北疆相见。

此地毕竟天寒。融雪的时候,更是再冷三分。

云都尉身上的毒被解后,刀伤慢慢养好。到今日,逐渐能下地走路。

燕云戈见到他的时候,他正站在廊下,注视屋檐上的冰柱出神。

陆明煜停下脚步。他没让人通报,仅仅远远看着男人。

郑易行刺那天,两人也有照面。只是当时陆明煜的注意力落在行刺者身上,也落在“燕云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惊讶中,能分给燕云戈其人的心思寥寥无几。

到这会儿,他才有机会仔细看对方身上变化。

或许因为燕家衰败,也因为不久前受的伤。这会儿看燕云戈,已经很难从他身上找到属于“燕少将军”的不可一世。

他气度沉静。分明是武将,身上却无多少凶煞气质。但若说“文人”,也更不像。

陆明煜还在细思这会儿的“云都尉”能用什么话去形容,燕云戈先留意外间来人。

视线触及天子时,他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一个惊喜笑容。

那笑意太欢喜灿烂,以至于让陆明煜微微错愕。

他站在原地,看燕云戈走近。对方身上带着北地的霜寒,带着冰雪气息。可到陆明煜面前,又温和体贴,甚至带了几分隐约的委屈。

陆明煜还没想清楚此人哪里来的委屈,就听燕云戈叫:“清光——”

他瞳仁蓦地颤动,死死盯住对方。

神色变化之大,让燕云戈话音停顿,更往前一步,叫:“怎么了?李如意,可是陛下这几日劳神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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