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 / 2)

说着,转头朝旁边的大内总管看去。

李如意被点到,满心猝不及防,正要硬着头皮答话,就见天子蓦地伸手,拉住“云都尉”衣襟。

燕云戈立刻回身看他。对上天子的视线,他仿佛明白些什么,安抚似的微微笑一下,说:“我没事。”

陆明煜不言不语。

燕云戈“了悟”,只觉得皇帝是被自己重伤的模样吓到。他嗓音更温和许多,说:“不是已经好好的了吗?从前我一样中过毒,清光,怎么这次这样烦忧。”

陆明煜还是不答。

他拉住燕云戈衣襟的手微微颤抖。分明早已是威严天子,可看着眼前的“云郎”,短短时间内,他眼里竟像是又浮过一层水色。

眨眼即无。快得仿佛是燕云戈的错觉。

再往后,天子松开手。

陆明煜指尖掠过燕云戈褶皱的衣襟,十分自然地将其忽略过去。

他已经整理好心神,此刻开口,是问:“你还记得多少?”

嗓音里到底多了一丝沙哑,暴露此前情绪。

听闻天子的问话,燕云戈面上露出些许怅然,说:“从前的事,只记得我与你一同往上林。再往后,就是在此地作战。”

陆明煜眼皮颤动。

燕云戈说:“我问过照料我的宫人。今日,竟然已经是建文五年了。”

陆明煜缓缓说:“是。”

燕云戈叹道:“整整四年,我与你一定又经历颇多。可惜,我竟然全然忘掉。”

陆明煜口中微苦。

他想说:“哪里有‘经历很多’?你被流放岭南,朕独守长安。”

可在燕云戈遗憾的目光中,他到底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是,”天子轻声说,“云郎,你竟然都忘了。”

他情绪太多。这一刻,落在燕云戈眼中,就是天子也在扼腕、难过。

作为刚刚能站起走动的伤员,他不想看天子这样神色,于是反过来安慰:“也无妨。你说与我听,我一样知道。”

陆明煜神思恍惚,看着他俊朗的面容,想:可我拿什么与你说?

他一时觉得自己方才不该那样承认。可面对身前人,他又说不出一个“不”字。

四年前,他曾给过燕云戈机会,让燕云戈选择。到如今,云郎再度出现了。

“再说了,”燕云戈想到什么,又笑起来,“我还听人说,这年年节,天子竟是在边城度过。清光,你第一次来这边,约莫还不知晓北地年节风俗?虽不比长安繁华,但这里的上元节,一样热闹!”

他嗓音轻松。不过说到后面,还是逐渐迟疑:我怎会知道这等事?来北疆,明明是去年春夏之事。按说,我也从未在这边过年。

陆明煜看出燕云戈神色不同。他心中仍有杂绪万千,此刻却已经开口,说:“是了。你从前游历江湖,行走四海,的确见过许多。”

燕云戈听着,露出恍然神色:原来如此!在遇到清光之前,我曾来过!

第70章 云郎 既“回来”了,朕如何不去将你留……

有了“解释”, 燕云戈迅速宽心,又与天子说起边城上元佳节与长安的不同。

此地未有长安十里锦绣,彩灯高楼。但边民好武, 在边境安稳、外族未有南下的时候,自会起擂助兴。届时城中热闹,老少皆要参与与擂上胜负有关的关扑。

若哪家勇士夺得擂首,定要受城中人追捧。加上边城的青壮男子多半都已从军,军中长官也要对其高看一眼。他日再遇外族作乱, 没准会将其点为前锋。为此,不少人都憋足了劲儿,欲要以此出头。

再有, 北地隆冬遍地冰雪。有手巧之人,以冰制灯。剔透冰层裹着烛火,更显璀璨夺目……

在燕云戈说起这些时,陆明煜微笑听着。

两人对话的地点已经转移到屋内。“云都尉”毕竟有伤在身, 不好在雪中久立。

等到进了门,屋子里烧起炭火。窗子开着一条小缝,有夹杂着自屋顶吹落雪花的冷风灌入, 恰好驱走屋内燥气。

李如意为天子、“云都尉”摆上茶水, 之后静静守在一侧。

对这个“老熟人”, 燕云戈态度十分友好。在他想来,自己是天子的爱人, 李如意则在陆明煜友时就在照料对方。虽是君仆关系,可人心总是肉长。对天子来说,李如意也算是个亲近长者。自己需与他处好关系,才能让天子过得宽心。

他这样子,李如意心情复杂一瞬。再看天子, 他也觉得恍惚。细想陛下与少将军这一路走来,李如意是真的弄不清楚,天子待少将军是如何心情。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陛下登基数年,气势愈隆。平素面对臣子,面对宫人,都显得威严疏冷。唯有当下,天子与“云都尉”相对,听着对方的话音,天子像是卸下一身重担,能放松笑起。

不知从何时起,两人放在桌上的手握在一处。

掌心与天子相扣,燕云戈看着眼前眉眼盈盈的青年,愈发安心。至此,此前那丝小小的委屈也再度浮出。

陆明煜看出来了,他多半是有意如此。但是,为什么?

正想着,就听燕云戈开口,说:“清光,我已醒了数日。”

陆明煜看他。

失去关键记忆,这会儿,燕云戈是真正把自己当成皇帝的“自己人”,很恃宠而骄,竟然说出口:“可总不见你。”

陆明煜眼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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