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都微微紧绷。这点动静,自然被燕云戈察觉。燕云戈更加委屈,问:“为何如此?”
清光又不是身在多远的地方。事实上,他之前打听过了。自己这个小院子,和清光的院子,可没差多远!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来看他?
燕少将军问不出口的话,被“云都尉”理直气壮说出。
天子心情复杂。大约是察言观色,看出几分,燕云戈深深吸一口气,又轻声问:“你我从前是不是有所争吵?”
陆明煜没说话。他注视燕云戈,眸中映着对方的模样。
两人之间尚且隔着一张小案。可与天子对视,燕云戈心中微动,倾身上前,一点点靠近天子。
陆明煜不避不躲。
燕云戈到他身前,依然紧紧执着他的手,说:“不论是为什么吵,我们和好吧。”
陆明煜喉咙略干。
燕少将军距离他太近。面容映着雪光,又有一丝风来,吹动男人养伤当中并未冠起的长发。
他不算面如冠玉的君子,却自有一种自战场养出的锋锐气度。如今历经多少是非,这份锋锐被收敛,变成一种更加深沉的气质。配上英俊至极的面孔,离得近了,天子心中微动。
陆明煜甚至分不清楚,自己这会儿是真的在跟着对方话音思索,还是纯粹为对方容色所惑。
一直到一个亲吻落在自己唇角,陆明煜才有所回应,说:“是……有所争吵。”
这个时候,燕云戈的吻又正正落在他唇上。
他将天子肩膀揽入怀中。感受着怀中青年与过往的不同,燕云戈一时恍惚,低声说:“陛下康健许多,吾心甚喜。”
陆明煜低低“嗯”了声。
他觉得燕云戈的手自自己发间拢过。动作亲昵,熟稔,却让天子非常陌生。
这是难怪的。在天子看来,自上林一别,自己与身前男人近五年不曾有什么亲近关系。但在燕云戈看,自己和清光的浓情还在昨日,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就错过千余个日夜。
醒来以后,原本情深义重的爱人竟不来相见,只把自己晾在这里。
前面那些表现,三分是知晓皇帝吃软不吃硬,七分则是确实委屈,真情流露。
这会儿好不容易又把人抱住,燕云戈打定主意,绝不撒手。
中间隔着的小案到底碍事儿。燕云戈将其推开,进一步拉近自己和天子之间的距离。
他的亲吻从天子唇上到了脖颈。嗅着熟悉的甘暖香气,燕云戈心中安定许多:清光这样念旧。虽然不知道自己和他到底有什么矛盾,但这么些年过去,连熏香都没有变过。既如此,自己也一定会牢牢守住清光身边的位置。
别的不说,这两日来,他也打听过了。当初对自己的承诺,陆明煜一律遵从。未选秀,未有皇嗣。倒是几番对各封国王子表示关系,引得王爷们争相写折子来报自家儿子多聪慧。
可见清光有多看重他、在意他。既然如此,还有什么争吵矛盾是过不去的?
眼看燕云戈的亲吻愈发往下,陆明煜终于回过神来,将人按住。
他有动作,燕云戈立刻不动。直起身,看向天子。
陆明煜喉结滚动一下,压制住自己脊椎涌上的酥`麻说,低声说:“你还有伤。”
话音出口,才发现音色有多哑。
燕云戈听着这话,未因被打断而不快,而是更显放松,笑道:“清光甚关切我。”
陆明煜一顿,看着他,问:“你如何不问,你我为何争吵?”
燕云戈听着,斩钉截铁:“无论为什么,都过去了。”
如果是清光那边有问题,如今好不容易“和好”,他疯了才会不断提起。至于日后,如果问题依然横亘在两人之间,那就到时候再说。
如果自己这边有问题……那就更要让事情快快过去!
不过,话虽如此,燕云戈还是略有紧张,问了句:“清光,你不是要选秀吧?”
陆明煜没想到,他竟然想到这方面。
天子哭笑不得,说:“自然不是。”
燕云戈便放心,再亲亲他,说:“既如此,嗯,果真是都过去了!”
陆明煜听了,慢慢叹出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从始至终都笑着。
他靠在燕云戈身上。接下来的时候,两人都未提起从前。燕云戈问他,后面怎么安排。
陆明煜挑拣着说了:距离上元节不远,要留下并非不可。不过,臣子们催请了数次,他也甚是心烦。对了,原先就想好,回长安之后,要给“云都尉”封赏。
“做将军?”燕云戈问。
陆明煜含笑点头。
见他这样,燕云戈判断,这应该是一个“安全”的话题。
所以他说:“我听旁人说,这次在北疆,我立了颇大功劳。”
“是颇大。”陆明煜道。他挑着战报上的内容,给燕云戈说了一两件。同时,暗暗提醒自己,回过头来,一定要与赵岳等人说清,莫要露出破绽来。
天子眼皮微阖。日光照来,照出一片宁和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