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戈:“……”
他缓缓将手抽走,额角又开始跳。
之后两人重新躺下,他心中默念起军规,好让自己冷静,不去触碰天子。
可天子再度过来了,他像是真觉得有趣,半叹半笑,说:“啊呀,你怎么就忍着呢?”
燕云戈并不迟钝,自然明白清光根本在有意逗弄自己。
他朝身侧支着头的青年瞥去一眼,用视线把陆明煜浑身上下都扫了一遍。
目光深深,像是一团烧灼的烈火。
奈何屋内昏暗,唯有一点月色。他这眼神,对天子完全构不成威胁。
反倒是天子。他又来咬燕云戈耳廓,说:“嗯?要不要我帮你?”
燕云戈不答。
他握住天子手腕,将人拦住。
天子还是笑吟吟的,说:“你也帮帮我。”
这句话出来,就像是最后一捧火苗,把燕云戈的理智烧了个一干二净。
他终究还是动了。
门外值夜的宫人原先正在打瞌睡,忽听到房中传来的动静。
天子仿佛“呀”了一声,更多声音却被吞没,只剩下含混的哼声。
有瞌睡上头的小太监迷迷糊糊,要去推门,问天子有何吩咐。
好在与他一起的人将他拉住,在小太监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把人带远一些。
也就听不到往后天子清晰的话音。
陆明煜说:“你怎么总想那些不好的事?……云郎,多想想往后。”
燕云戈听他说起“不好的事”时,心尖颤了一刻。到往后,微笑一下,说:“好。”
……
……
可惜的是,他再说“好”,梦也是个不受控的东西。
眼睛一闭,梦境又继续了下去。
好像与从前见过的景象链接。他从地上起来,转眼就要出长安。
路途漫漫。哪怕是梦中,燕云戈也本能地知道,清光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想要从中逃开。但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无论走出多远,精疲力竭。再抬头时,他仍在队伍当中。
除了他以外,队伍里还有另两个青年。两人显然关系更好,整日待在一处,对上他时,则总是冷眼。
燕云戈偶尔会意识到,自己是知道这两人身份的。面容更儒雅些的姓郑,另一个更壮硕的姓郭。
念头刚刚闪过,他脑海里多了新的画面:郭姓青年倒在地上,面容已经发青,双目却犹瞪圆,好似无法相信自己所见。
而燕云戈立在他身侧,看着另一个人半蹲下来,以手阖上郭信的眼睛。之后,蹲着的人抬头。
燕云戈再度醒来。
他视野之中,仿佛还有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
燕云戈思绪战栗。虽然在赭城的已经是“云归”,但按理来讲,“云归”不应该认识燕云戈的故人。如此一来,他心中更添了诸多疑惑,难以想明。
这会儿已经天亮,陆明煜去了宣政殿。
燕云戈在床上静坐许久,终于有小宫人发觉他已经醒来,便端来热水帕子,给他梳洗。
水声之中,燕云戈始终沉默。
大约是见他心情不睦,昨夜值班那小太监记起那个“伺候好陛下身边的人,才好让陛下同样高兴”的道理,笑着和他说:“将军,奴才听说啊,这些日子,有南边的人贡了几株果树上来。那果子晶莹剔透,像是天上仙果。又跟葡萄似的,一串一串。如今还在长着,再过些时候长熟了,陛下定是要分给将军的。”
燕云戈不答。
小太监脸上还撑着笑脸,心中却发慌,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正紧张,忽听将军开口,说:“荔枝。”
小太监:“……啊?”
燕云戈看他一眼,说:“你说的,是荔枝,岭南的果子。”
小太监立刻夸:“将军果真是见多识广!”
燕云戈唇角略略扯起一些,却并非是笑。
他模糊地想:这种事,清光倒是未与我说。
不值得奇怪。陆明煜日理万机,如何能记得这等小事。等到了果熟的时候,多半会直接端上来。
燕云戈再度“想通”。但隐隐的,他心里像是多了一个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