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2 / 2)

燕云戈此时还不觉危机,笑道:“但说无妨。”

上官杰道:“天下竟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不瞒云将军,当年, 我也曾与那罪臣燕云戈有所接触,甚至审过他数日。如今看云将军,便总不觉感慨。”

燕云戈:“……”

他笑容微微僵住。

上官杰见他这样,倒是理解。

任谁听说自己长得和一个被流放的罪人长得像,都不会高兴。

他暗恼于自己方才的一番话,再度歉然开口,说:“是我不是。与云将军说这些,平白坏将军心情。”

燕云戈回神,嗓音发涩,说:“无妨。听你们说得多了,我也在想,我到底与那燕云戈有多相像。”

如何能不像?他正是燕云戈。却要在爱人面前,同僚面前,天下面前,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过。

哪怕下过决心,可人心总是肉长的。一天十二时辰,六个时辰快活,四个时辰歇息。余下两个时辰,就要多想许多。

不过,燕云戈能放任自己在旁人面前露出忧态,在陆明煜面前,却绝不会有一丝半点不愿。

他尽心尽力,做好天子的“云郎”。偶尔陆明煜试探他,管他叫“燕云戈”,他听在耳中,起先还不自觉地回应。到后面,见陆明煜喊完之后,面上未见欢喜。燕云戈便一凛,意识到自己做错。

到后面,天子再这样喊他,燕云戈也只做不知,甚至摆出疑问态度,问:“清光,那罪臣不是身在岭南吗?”一顿,到底冒出一抹醋意,却不敢针对“云归”,只能针对“自己”,“你分明说过,只喜爱我。”

陆明煜:“……”

他说不出话。落在燕云戈眼里,却让他有了一抹异样喜意。

燕云戈忍不住多问一句:“清光,莫非你仍惦念他?”

他面上镇定,手却不自觉地捏紧。

陆明煜垂眼,恰好能看到情郎手背上鼓起的青筋。

他面无表情,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好好一个人,竟然平白把自己当成两个,还在吃自己的醋。

“清光,”燕云戈再凑来,仗着天子的宠爱,颇恃宠而骄,说,“你是惦念他,还是惦念我?”

旁人见到这一幕,恐怕也想不到,说出口中话时,燕云戈是怎样心如刀绞。

他期待一个答案,又恐惧一个答案。

想听到陆明煜说他对“自己”总有一二牵挂。可内心深处,燕云戈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伤神,想:他听我这么问,许是还要生气,觉得我太不知趣。

想到一半儿,下颚被天子捉住。

燕云戈被迫抬头。他对上陆明煜的视线,天子目光之中情绪太多,让他无法分辨。似乎有无奈、气闷,到最后,却化作一个落在他唇上的吻。

燕云戈瞳仁颤动,难以相信这样的发展。

而在他出神时,天子的嗓音落入耳中。清越动人,若玉石相击,说:“莫要这样问。”

燕云戈眼睛慢慢睁大,正要狂喜。

陆明煜不愿回答“云郎”,说他心中只有他,绝无一丝“燕云戈”的影子。这是否说明,在天子心中,自己仍然占有微末地位?

可他尚未喜完,就听到下一句话。

天子低笑一声,说:“你不是最该明白吗?如何还要问我。”

燕云戈面色一凝。

他心情骤冷:对,我“知道”,我为什么、凭什么有资格去问。

他失魂落魄,浑不知晓,陆明煜看到他这副模样,更是愁到十分。

莫说新院判了,已经回家养老的张院判都被再抓进宫,一起讨论将军“病情”。

新院判惭愧于自己的无能,张院判则在弄懂现状后瞠目结舌。再看天子,眼神里也带上几分不可思议。

天子轻轻眯了眯眼睛。

张院判立时收敛心神。

他再查阅古籍,慢慢的,提出一种可能性。

陆明煜颇狐疑:“催眠?”

张院判解释:“不过是在将军神智至昏时,给他烙下‘云归与燕云戈本是一人’的想法。”

天子听着,眉尖一点点拢起。

他在仔细思索张院判的话。说到底,找不出什么依据。但当下情况,看着燕云戈一天天的自己与自己吃醋,陆明煜最终决定,还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当天夜里,天子摆来一桌酒。

他要与情郎共赏月色,燕云戈自然说不出一个“不”字。

陆明煜摆足了架势。两人非在福宁殿,而是在池边亭上。皎皎月色,若满池银霜。陆明煜甚至诗兴大发,让李如意取来笔墨,挥毫成篇。

待放下笔,天子笑吟吟端起酒杯。这种时候,燕云戈如何能想到,除去最初两杯外,天子后面喝的都是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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