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盯着这白纸黑字瞧了半晌,又迟疑片刻,方才极为轻微地点了点头。
裴敏知大喜,继续挥笔写到,
“别怕,我们并无恶意。”
“在下裴敏知,这位是谢伯,我们皆是普通百姓。前日在乱坟岗我们曾见过一面,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你晕到之后,一直昏睡不醒,我便将你带回此处养病。郎中说你染上了风寒,刚才给你的便是治疗风寒的汤药。”
少年紧蹙的眉头逐渐平复,但脸上仍然没有多余的波动。裴敏知一边仔细观察少年的神色,一面下笔不停。找到一个能与他顺利沟通的方法,令他颇为欣慰。
“别怕,如今没有人可以再逼迫你。如果不想喝药,至少喝点粥吧。好不容易逃出虎口,定要好好活下去才是。”
“没毒的,我先试给你看。”
裴敏知拿起汤匙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随后慢慢把碗伸到少年跟前。又舀了一勺,递到少年嘴边。
谢伯在一旁看不过去,开口劝道:“公子,还是交给老奴来吧。”
“不妨事。”
如此僵持了片刻,少年终于动了动身子,小心翼翼地张嘴把汤匙含进嘴里。
裴敏知和谢伯都松了一口气,趁机多给他喂了些粥水进去。见他吃得差不多了,裴敏知再次提笔写到,
“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年伸出极为细瘦的手腕接口毛笔,因为力气不足,笔尖在宣纸上微微颤抖。
“在里面他们都叫我云哥儿。”
裴敏知的心仿佛也跟着那几个字在颤抖。
“若是不喜欢日后不叫这个便是。可还记得自己原本的姓名?”
少年摇了摇头。
“不妨事,前尘往事莫要再提,我帮你起个新的如何?若是无处可去,以后你可以跟我和谢伯一起生活。”
少年漠然地低下头,垂落的发丝令他神色莫辨,半晌过后纸上只落下两个墨黑的字。
“多谢。”
毛笔在两个人的指尖传递,裴敏知本想趁机询问木镯之事,斟酌了片刻,终是按捺住了。一是云哥儿对自己仍然心存戒备,此时开口并无十分把握,反倒容易适得其反。二是裴敏知不想当着谢伯的面提起阿诚之事。谢伯年事已高,本就思虑过重,若是让他知道自己一直在设法寻找阿诚的下落,只会徒增不必要的忧虑和烦恼。如此一番思量,终于提笔写到,
“起名之事非同儿戏,待我拟好了再来同你商议如何?如今你大病初愈,当务之急是安心修养。切莫胡思乱想,待你好了,一切再从长计议也无妨。”
“多谢裴公子。”
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终于被逐渐打破,裴敏知和谢伯脸上皆有喜色。云哥儿毕竟是大病初醒,身体仍然极为虚弱,刚才又耗费了不少心神受了惊吓,苍白的脸上尽是疲惫与不安。裴敏知和谢伯二人安抚他躺重新躺下以后,很快便再次昏睡了过去。
裴敏知不曾想到,此番犹豫,差点令他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