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这还说了句像样的话。”老爷子难得参与到杂七杂八的家常里来,唯独这件事他是真关心。
“哎呀,我知道了,三姑。但这婚又不是说结立马就结,哪有那么简单。”
“咋就不简单?是短你吃还是缺你穿了?咱家好歹也有点家底,你好歹也是个Alpha,要不是你这吊儿郎当万事不上心的脾气,早就找着合适的对象了,还得从你自个身上找问题。”
白桦缩起脖子,被围着的一圈长辈训得跟个鹌鹑似的。拿眼睛直瞅臧白和林泊川,希望他这同辈儿的弟弟们帮一把。但这两人只当没看见,免得把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最终还是白玉珍给这大侄子解围:“三姐,你有合适的Omega就直接介绍到他跟前嘛,你这样逼他,他要能自己找着,还等现在呀?”
听着有几分道理,白玉琼就问:“那你说说,你喜欢啥样的O,我过过有合适的没有。”
“为什么非得是O,我要是喜欢的是Beta呢。”
白桦倒没真的要和Beta结婚,只是不乐意长辈给他安排婚姻,所以没头没脑顶撞这么一句,不想这话触了众怒。
“那你就赶紧断了这喜欢。你一个Alpha要和Beta结婚,你先问你爷爷能不能同意。”
“小桦,你这个话可不能乱说呀,Alpha还是要和Omega在一块儿的,和Beta在一块儿,不得好呀。”
……
跟念紧箍咒似的,周围一通嗡嗡嗡,吵得他赶紧表明态度息事宁人:“哎呀哎呀,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非要和Beta结婚……”
“这话是随口说的吗?多大的人了,没轻没重的,再不许说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您说和谁结就和谁结,侄子的婚姻大事就全权拜托三姑了。”
“……你这小子,大家不都是为你好。你看你表弟他们,小白跟小川,感情多好,让你和Omega结婚不是害你,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Alpha和Beta也不是都不能好,婚姻最重要的还是看两人的感情怎么样。”
席间吵吵闹闹,裹着一家子越界的关心和敷衍的反抗,就像眼前这糊糊的豆腐白菜汤。只这句话,像一双冷冰冰的铁筷子,伸进这汤里一搅,把豆腐和白菜给挑明白了,也挑战了这群打算就着汤汤水水一并喝下的人。
一桌人安静下来,都看着林泊川。白玉琼立马警觉起来,看看林泊川,又看看白桦,最后还是对林泊川开了口:“白桦他真和Beta好上啦?”
白桦一怔,忙不迭辩解:“我可没有,我光棍一条,和谁也没好上。”
但在座的人明显不信,白玉琼又问林泊川:“小川,你说,你帮他瞒这种事是害他。”
白桦顿时吓得不轻,看向林泊川。他快速回忆他是不是啥时候得罪了对方,但想了一圈都没想到。虽然按辈分这是弟夫,他可从来没在这位能力超群的弟夫前拿过大哥的架子,从来都是随他差遣。
“我不清楚桦哥的感情状况,只是觉得结婚的对象还是要是真心喜欢的,”说这话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臧白,“而不是把A和O绑在一起就行。”
白桦松了好大一口气。
白家其他人也松了口气,白玉琼接着说:“光是属性合适当然不够啦,还要看家世、性格的。但要是属性都不合适,其他就不用考虑了。”
大家以为这话题该到此结束了,接下来还是继续关心大龄单身Alpha的婚姻问题才是正事。
却听林泊川说:“其他都合适,只要属性不合适就不考虑的话未免太武断,A和B也能幸福,我们工程的承包商是个Beta,他娶的是O,他们就很好,臧白也知道。”
臧白当然知道,只是他实在不敢苟同。赵晓雅生孩子差点死掉,救回一命但整个元气大伤。大半年过去,现在她还大部分时间都要卧床休息,实在算不上幸福。
“你还是太年轻,你和小白一个A一个O,自然觉得生活得很顺心合意。”也许是怕他这种观点带坏了在场还没有结婚的A和O,白玉琼非要和他掰扯清楚不可,“A和B无法结合,不是说Beta就配不上Alpha,这是生理性、是自然规律决定的。一时感情冲动在一块儿了,但未来是几十年的生活,各种各种的生理不和谐会摧残最初的爱情,AB结合没有好下场的。”
“三姨说得很有道理,但还是太武断。我的管家就和他妻子就是AB,共同抚育了两个孩子,到老也在一起互相扶持。臧白的四姐和四姐夫也是AB,并非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白玉琼虽是O,但她不像白玉珍居家,长期在外管理家族生意并且说话有一定分量的人,少有这样总被抬杠的时候,眼见她脸色就不好起来。
“我不否认会有少数AB结合并过得还不错的例子,但这种幸存者偏差的例子并不适用于大众。婚姻不比其他,人生更是一支离弦的箭,没有后撤的机会。 就像你做生意,明知这个项目没有成功率,难道也要孤注一掷?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多少带着点叛逆的想法,觉得长辈的、传统的东西过时。但社会普遍认可的价值观之所以有他存在的道理,那就是绝大多数人能够从中获益。”说罢她严厉地看了白桦一眼,“白桦,你要有天非要和Beta结婚,我就替你死去的爹打断你的腿。”
白桦满脸无辜:“……我没有啊。”
“三姨……”
眼看林泊川还要再辩,不等白玉珍给臧白使眼色,他已经不动声色地拉住了林泊川的衣袖。
白桦赶紧打岔:“来,小白小川,哥也敬你们一杯。”他边说边使眼色——你可不要再说了,我这腿还有用呢。
臧白端起酒杯,林泊川以要开车拒绝了。被这一岔,这话题终于停下来,也没人继续对白桦催婚。只是白玉琼的脸色一直不大好看,整场午宴都没怎么说话。
吃过午饭,臧白称喝多了,要回家休息,便带了林泊川离开。
坐到车上,臧白显然不高兴。林泊川知道自己今天有些失态,破坏了大家的兴致,但他觉得臧白是能理解他的,他该和自己一样听不惯AB不会有好下场的论调。
开了一段路,副驾驶上的人沉默得让林泊川有些忐忑,他忍不住道:“我只是不同意三姨的说法。”
……
林泊川轻咳一声,润了润喉咙:“我也不想破坏老爷子的寿宴,但听到这话实在有点克制不住。……过两天,我再亲自去和外公和三姨道歉。”
……
“没有谁和谁不会有好结果,只要有感情,都会有好结果。三姨的话,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我什么都没往心里去。”臧白忍不住答应道。
“那就好,那些都不重要。”
“林泊川……”臧白侧脸看着他,眉头皱得死紧,“所以你在怕什么?”
“?”
“你怕我们不会有好结果吗,还是你已经预感到我们不会有好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