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弋阳先掏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想让黄宇擦一擦那伤口,黄宇却僵着没有动。
关钺鹏在他俩对话的时候已经回头往学校校门的方向看了看,回想了一下值班的人员,现在是刘叔和另外两个叔叔在值着班,当下又是临近春节,高一高二的昨天已经放假了,再过一会儿外宿生和值班的科任老师也会离开,正是管理最为松懈的时候。
三人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等会儿外宿生下课了,人一多,恐怕处理起来更加麻烦,于是就对黄宇说:
“回去吧。”
黄宇垂在大腿边的手默默攥紧了拳头。
见他没有动,关钺鹏再一次伸出手想把他带回去,谁知黄宇在关钺鹏抬起手的那一刻就迅速推了一把江弋阳转头就跑,江弋阳险些摔倒,关钺鹏下意识地将那手转了个方向去拉住江弋阳,两人站稳脚跟后,黄宇已经跑了。
关钺鹏急忙去追,江弋阳也跑了两步,眼见自己可能追不上那两人了,他便转身回去,重新开着车子去追。
黄宇跑的方向是往学校西大门去的,这块区域有一个开阔的江堤公园,这个时侯这条大道上没有什么车马人流,但是拐个弯之后就能上到车水马龙的跨江大桥,如果不及时拦住他,那危险系数更大了。
想到这儿,关钺鹏更加快了步频和步幅,争取在黄宇跑到拐角处前追上去。
关钺鹏好歹也是个坚持锻炼的,没一会儿就把两人的距离缩小了,他咬着牙,伸出手想去抓黄宇的背包,手刚扯住背带,黄宇往前跑着,稍一用力就扯了回去,关钺鹏继续追着,眼看着他就要到拐角了,再追不上,过去两百米就是跨江大桥了,关钺鹏有些急了。
江弋阳开着车上来,但是又怕伤害到黄宇,黄宇和关钺鹏在人行道上跑着,他在路边开着车和黄宇保持平行,眼见关钺鹏那一下没抓住他,江弋阳看了看路况,好在那人行道是沿着江堤直行的,如果那人想往跨江大桥方向去的话,他还是能堵住的,于是江弋阳稍微加了速,时刻观察着黄宇的走向。
就在黄宇下了人行道想过马路往主干道方向跑去的时候,江弋阳转动着方向盘,又听见“吱——”的一声,他把车停在了黄宇的面前,拦下了黄宇的去路,此时关钺鹏一个箭步冲上来,伸出手刚刚好可以扯住黄宇的衣服。
黄宇再一次挥着手反抗,关钺鹏死死地拉着,但是黄宇看见他身上的制服,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一样,一边哭着一边拍打着关钺鹏,又抓又挠又打的,像条砧板上的鱼拼尽全力地做着最后的抗争,力气大得吓人。
关钺鹏和他拉扯间脸上已经被打得火辣辣地疼,黄宇奋力挣脱开关钺鹏的拉扯,又要跑,关钺鹏探身过去,伸出手想抓,却还是不够距离,只能拍到他一下,但就是这一些,让黄宇摔了下来,还连带着往前滑出了十几米的距离。
最后,黄宇坐在人行道里边的休息椅上,抽噎着,膝盖上已经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江弋阳和关钺鹏站在他面前,各自向两边伸出一只脚,防止黄宇再一次逃跑。
见那孩子哭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伤口还在冒着血丝,江弋阳转头对关钺鹏说:“关爷,你去我车后备箱拿一下药箱吧。”
关钺鹏犹豫着看了黄宇一眼,怕这小子又会趁机逃跑。
江弋阳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关钺鹏转身向停在一边的车子走去。
黄宇果然没有再跑。
待那药箱拿来,江弋阳对黄宇说:“我给你上一些药哦,不用怕,不会伤害你的。”
他就是要对黄宇做些什么,黄宇也反抗不了这两个大人。
见江弋阳是真心在帮他处理伤口,黄宇的情绪不再那么激动。
关钺鹏倒也看出来了,这小子八成是怕他这个保安,平日里在校门口遇上,黄宇都会躲着走,更何况现在是翻墙了被当场抓包,关钺鹏见江弋阳在帮黄宇上着药,黄宇也老实不少,便特地走到一边,向黄宇释放出他的善意。
江弋阳蹲在地上,用棉签轻轻地给黄宇擦拭着膝盖上的伤口,然后才和顺势坐在他旁边,给他脸上的划出的血痕擦着药,见黄宇情绪基本稳定,江弋阳才柔声开口,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
“我叫江弋阳,江水的江,游弋的弋,太阳的阳,我是二中的校友,大了你……差不多十届呢。”
江弋阳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和他说着话:“现在只有我和你能听见,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要翘课?”
黄宇好久都不回答,江弋阳倒也不急,见他不答,又自顾自地说着,“那个人……”他向关钺鹏那边挑挑眉,“他也是二中的,大了你…也差不多十届,他啊,原先在二中读书的时候经常翘课的,翘课出去搬砖卸货。”
说到这里,江弋阳嘴角忍不住牵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黄宇有些惊讶地抬着眼睛看江弋阳。
见黄宇有反应,江弋阳继续柔声说:“是真的,他班主任没课的时候时不时就得晃去东大门那边,守株待兔,把他抓回去。谁能想到啊,十年后他居然成了那个抓翘课的人。”江弋阳抿着嘴笑了笑,“你不是外宿生嘛,也准备到十点了,怎么不等着放学,还要翘课呢?”
江弋阳瞟了一眼黄宇挂着的胸牌,认得那个颜色是外宿生特有的蓝色,说。
黄宇感受到江弋阳的善意,听了他的一番话,又忍不住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