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儿,你忘了?公子绝对不会勉强你去做什么。
只是,如今我们已经放下了心结,迎来了新的生活。关于你的身世,如果你心中仍有遗憾,公子愿意帮你。”
“可是我不愿!”
冯春的手臂开始颤抖,比起手势的力度却不肯减弱。
“不管我的家庭我的父母曾经有过怎样的苦衷,发生了怎样的变故。也不管他们现在在哪儿,过着怎样的生活,都已经与我毫无瓜葛!
自从他们将我卖进勾栏之地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辈子我没法对他们尽孝了!
往事不堪回首,我也做不到坦然地面对他们,不去就此作罢。
是公子给了我新的生命。余下的年年岁岁,我只想心无旁骛地陪伴在公子身侧。
至于其他的,我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想了。”
“好,那就不去想了,只要小春儿觉得没有遗憾就好。”
裴敏知来到他身边,揽着他依旧颤抖的双肩靠在自己紧实的胸膛上,
“不过,若是你改注意了,也可以随时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三更!
第118章
长夜将明天愈黑,短日溶雪人更寒。
翌日清晨,马蹄踏过冰雪初融后的泥泞,带着三个归乡之人朝朱家庄的方向发足狂奔。
许是近乡情更怯的缘故,路上的氛围明显静了下来,不复往昔的有说有笑。唯独急促的马蹄声响不绝于耳,踏破荒野的岑寂。
因这朱家庄是坐落于群山深处的偏远村落,与繁华富庶的城池州县相隔甚远。马车渐渐驶离了平整的官道,拐入一条条隐没于崇山峻岭之中荒僻曲折的小路。
寒冬时节的山野灰败惨淡,在薄薄一层白雪的覆盖下尽显阴寒。裴敏知担心冯春受寒,顶着打头的冷风,将马车赶得飞快,恨不得一蹴而就,一口气将余下的几十里路程全部跑完。
如此飞驰了大半日,冯春好几次忍不住打发成小酌喊他停车休息片刻。哪怕只是进车厢里面暖一暖手也好,却都被他温言回绝了。
“小春儿哥,哥他这是怎么了?归心似箭了吧?”
成小酌在车厢里碰了碰冯春的手臂,对他小声嘀咕着。然后又学着冯春的样子比了一句手语,
“不苟言笑的,特别严肃!”
“随他去罢。”
冯春淡笑着摇了摇头,眼睛透过摇晃的车帘,始终注视着裴敏知模糊却又挺拔的轮廓。琥珀色的瞳仁清透至极却始终让人捉摸不透,那里面究竟蕴含着几分怜惜,抑或是几分无奈。
车辙吱吱呀呀有规律地轻响,不知又过了多久,被手炉里的碳火烤得暖烘烘的,成小酌颇有些昏昏欲睡。终于扛不住,歪倒在座位上时,余光瞥见冯春仍旧笔挺地坐在那里,望夫石一般,始终注视着裴敏知的方向。
自家这两位哥哥真是一个赛一个的痴。
见身旁的成小酌已经睡得熟了,冯春在轻微颠簸摇晃的车厢中悄悄起身,将小酌的身体放平,盖好毯子。然后掀开车帘,弯腰出了车厢。
顶着迎面袭来的寒风,从背后将吸饱了自己温度的大氅披在了裴敏知肩上。
“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赶快进去!”
裴敏知骤然停了马鞭,转头盯着他的眼睛里也似乎沾染了苦寒的风霜。
见冯春固执地不肯松手,搭在冯春双臂的手掌猛然发力,将冯春扯进自己怀里。然后一手扯下大氅,用力将它重新在小春儿身上裹紧了。
冯春丝毫没被他冷着的一张脸,以及并不十分温柔的动作吓到。衣服没帮他添成,便小心用双手捧住裴敏知几乎冻僵的手指,低垂着头专注地放到唇边哈着气,揉搓一番,再放到手炉上帮他暖着。
裴敏知任他动作了一会儿,再次开口催促,
“好了,我不冷了,你快些进去。一到冬天你身子就格外虚弱,小心待久了受了风寒。”
“让我再待会儿吧。”
冯眼中满是裴敏知抵抗不了的恳求,
“小酌睡着了,我给他腾地方,让他睡得舒服些。”
裴敏知错开目光,看向一路上几乎没有分别的荒林和泥泞的小路。
“你太宠他了。”
冯春的笑容愈发深了,连忙应承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我就待一会儿。”
见四下无人,冯春紧贴着裴敏知坐好,几乎将大半个身子软软地伏在裴敏知的身上。
冯春鲜少在外边表现出如此亲密的动作,就算周围空无一人,也严苛地维持着自律与矜持。此时贴得这样近,是为了用自己的温度给自己取暖,裴敏知如何会不懂他?
真的很暖,很暖,
暖到打在肌肤上的寒风也随之轻柔下来。
暖得肌肉变得松弛,几乎再也没有力气坚持让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