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春的后背被迫抵上冰凉的墙壁。周身冰与火的极致反差,令身体失控般地不停颤栗。
局势眼看就又要一发不可控制之时,突然再次被冷静的敲门声中断了。
“笃笃笃”
“是谁?”
“是我,念安……
先生,小春儿哥,时候不早了,你们起了没?”
“起了,马上就出去。”
裴敏知拧眉朝门外回了一句。
“饭做好了,先生和小春儿哥一起出来吃吧。”
“好。别等我们,你和小酌先吃,我们一会儿就来。”
门外的声响不见了,这一次冯春脸上倒是不见惊慌,反而像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裴敏知闭了闭眼,深呼吸将头埋进冯春香软的颈窝里,平复激荡的情绪。再开口时,语气难掩压抑的无奈,
“又是念安这个孩子……”
冯春揽住他的后背,以手指为梳,捋顺他方才悸之余散落开来的几缕发丝。
见他故呼吸逐渐缓和下来,冯春终于狠心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公子,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难免要顾及他人的感受。何况从昨日黄昏到现在,都快到晌午十分了。我们一直腻在屋里,确实待得太久了,也难怪念安会担心。
你别怪他。”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裴敏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桌子上的冯春,压迫感犹在,他的心思却已经落在了别处。
可他的所思所想,又如何能逃得过冯春那双玲珑剔透的眼睛?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冯春着急地朝他比画着询问:
“公子,我们才刚回来,你又想着分开不成?”
“孩子大了,住在一起确实有不方便的地方。不过,也不是一定是一直分开。
等到拜完堂,我们可以去四处游历。游山玩水,吃吃喝喝,若是闲不住,就顺便当当行脚郎中,做回我们的老本行。走累了,也可以寻个与世无争风景卓绝的好地方隐居起来。等哪天看够了风景,想他们了,再回来小住几日换换环境。
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何等的潇洒自由,这么一来孩子们也不用老是顾及我们两个。
小春儿,怎么样,要不想和我一起?”
“说好了让我只管跟着公子的!所以,不论去哪儿,过什么生活,只要跟着公子,我心足矣。
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小酌。想等他在这里熟悉熟悉,跟念安熟悉熟悉。等那之后我们再走,好吗?”
“好,寒冬腊月的怕是你的身子也受不住,正好可以好好调养一番。等天气暖回暖了,等小酌好好安顿下来,我们再出发也不迟。”
“好的,公子,好的……日久岁深,我们不妨慢慢从长计议。”
冯春一连比了好几次,笑容格外甜蜜,
“不过现在,我们再这样下去,婚服起褶皱了,可就不好看了。”
他捧起裴敏知深情难消的脸孔,无声地用唇语劝道:
“我们出去吧,别让念安等太久了。而且我肚子早就饿了,你不会让我嫁进门的第一天就饿肚子吧?”
裴敏知欲言又止,最后挤出了一个稍显揶揄的笑,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明明今天晚上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的好日子……”
“嗯,那就让我先欠着好了。”
冯春伸出双臂,揽住裴敏知的脖颈。
“什么?”
裴敏知心潮涌动,不敢仔细揣摩他话里的意思。
“我们先欠着。
我等你,到晚上……
夫君。”
*
裴敏知握住冯春的细腰,把人从木桌上抱下来。
等二人你侬我侬,终于换好婚服出来,发现堂屋里面已经被陈念安和成小酌布置得妥妥当当。
门框两边贴对联一副,门面上贴大红双喜字,房梁上对称悬挂着的,是两只大红灯笼。香案上,香烟缭绕,红烛高烧,各色糕点贡品一应俱全。
尽管屋中没有任何亲朋戚友、傧相之类,陈念安与成小酌两人眼中的喜气却丝毫不减。一见他们出来,喜庆的脸上更添惊艳的神色。
冯春感动万分,一出门就先红了眼眶,对两个久等的孩子不住地比画,
“念安,小酌,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你们两个竟然帮着公子一起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