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你睡的很好就没有叫醒你。”
他说话时,谢宙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浅灰色无机质的眼睛静静地盯着他。那双眼睛里平静无波,也没有一丝生气。即使是听见这样明显是借口的话也没有任何变化,像是冰冷的机械在水中的倒影一般,冰锐死寂。
倒叫卫韫松了口气。
看来原著中说此时刚获了影帝的主角受谢宙因为上一部戏心理出现了些问题,目前情感缺失对外物没有反应看起来是真的。
谢宙不在意这些,在他眼中或许自己与别墅里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没有什么区别,自己的话当然也不值得在意。
即使这样想会叫人升起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卫韫却只能压下微跳的眼皮,收了手迅速后退一步。
“好了”。
在他话音落下后,原本以为不会说话的谢宙却活动了下手腕,他放下被束缚的手,直起腰来,卫韫才发现他实在很高大。
卫韫已经算是人群中比较高的人了,但是隐隐的,谢宙垂下的阴影竟然能够将他笼罩在其中。
那人身上的衬衣被他刻意用红色颜料染了一片血色,一种极端的冰冷机械与损伤的欲望铺面而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有些不适,但还是冷淡开口:
“还画吗?”
卫韫对上他目光微微一怔,才明白过来他在问什么。
谢宙没有理会他那些劣质的谎言,只是问他,既然换了“俘虏”的主题,那么现在还要画吗?
卫韫:……
他这才记起原著中说主角受是个对待工作极端认真的人。
——无论做什么事。
这就尴尬了。
他微微抿了抿唇,原本准备随意找个借口放了谢宙让他离开的想法被堵住,这种时候几乎有些骑虎难下。
画不画谢宙?
要是画了,现在不知道在不在别墅里的邪祟攻一可能会砍了他右手。如果不画……卫韫目光隐晦地瞥了眼谢宙手腕。
在衬衣外面有个色泽秾丽翡翠样式的袖扣,然而卫韫可是知道那里面有个监控。
这也是他刚刚替谢宙解下手链时记起来的。
那是书中觊觎主角受的小狼狗攻三在里面安装的监视器。如果他现在直接迫不及待地让谢宙离开,一定会在监视器里一清二楚地显示出来。
就算对面那个人想不到戴着口罩的画家口罩下换了一个人,但是在这种非科学的灵异世界里恐怕也会很麻烦。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进来的,但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到的卫韫现在就只想静静地苟着。
还有……刚才在电话里用变声器预祝他“得偿所愿”的黑市“卖家”。
也是个麻烦。
想明白后卫韫回忆起从刚才就有的违和感。电话里替他买药的那个人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路人,而是自己的青梅竹马郁月琛伪装的,那个文里斯文败类的攻二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玩弄人的事情。
各种线索乱哄哄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知道从自己醒来的一刻起就不止一个人在盯着这个别墅的卫韫沉默了半天。
不会骂脏话的卫韫心里再次冷着声音将原“画家”诅咒了一遍,才抬头神色严肃:“画,继续画。”
在引起一个变态注意和两个变态注意之间,卫韫选择了一个。
即使那一个是邪祟。
但是原著里明确说了画家断手是因为搞黄色画了不该画的东西,只要他正常画应该没事。卫韫心里这样想着,在谢宙用微微疑惑的眼神望着他时,按着口罩开口道:“不画俘虏,正常就好。”
正常的人体模特坐在那里就好,邪祟攻一就算是个醋精也不至于再吃醋吧?
卫韫安慰好自己架起画板,然后下一刻,谢宙就脱起了衬衣。
第2章
他脱衣服的动作来的突然。
修长的双手放在被红色血渍污染的衬衣上,指节处的伤口微微弯曲,那双看起来如同谢宙整个人冰冷气质一般的手并不脆弱,却一点点的解开了衬衣纽扣。
在卫韫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睁睁地看见他露出脖颈,开始继续。
眼前的一幕发生的太自然,空气中一下子冷了下来。本就仿佛在地窖中的地下室忽然传来一阵叫人心悸的寒意。
卫韫见他都脱到了腰上,才突然惊醒。下意识地就要转过头去,又想到按照原本的攻四来说自己的反应太大了,只得努力克制着自己抬起眼,装作若无其事:“你脱衣服做什么?”
谢宙灰色眼眸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不是说正常画吗?”
正常画就是这么画的?
卫韫看着谢宙褪下染血衬衣后危险流畅的腹肌,都快不认识正常是什么字了。谁会在陌生人面前一言不合就脱衣服啊?
还是说难道攻四平常正常画画指的就是裸画?卫韫手指一顿,只觉得自己额头都疼了起来。
地下室森冷的寒意明显不是他的错觉,给主角受画裸画,他是嫌一个右手不够剁的吗?
在窗帘第二次被吹起时,卫韫终于错开眼,装作看窗帘的样子道:“衣服穿上吧。”
“晚上起风了。”
谢宙动作微微顿了顿,在今天他解开他手链时始终都没有波动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变化,望向不远处那个戴着口罩的画家。
白色的口罩笼罩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微垂的凤眸,眼角晕开微微有些钝感,竟显出了几分阴郁之外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