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言礼看了一眼一旁的黎四九:“臣想单独和皇上聊聊。”
黎四九听出来郁言礼话中的意思,便道:“那臣先回避了。”
他正要起身,郁修锦却道:“不必,阿九亦不是外人。”
黎四九听到这话,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要是系统在的话,也不知道郁修锦这句话能给他加多少宠爱值?
不过郁修锦虽然这么说了,但黎四九还是打算将空间留给他们叔侄二人,还是站起身道:“臣还是先回锦簇宫了。”
他朝养心殿外走,路过郁言礼身边时,听到郁言礼低低对自己说了一声:“多谢。”
黎四九走后,郁修锦问:“皇叔想和朕说什么?”
“皇上……”郁言礼低沉道:“难道皇上真的要将这计划推行出去?”
郁修锦问郁言礼:“皇叔觉得不妥?”
郁言礼没有正面回答,道:“……皇上事事躬亲固然是好事,可到底还是……”他顿了顿,问:“若别国不同意呢?”
若联盟计划开始施行,对周围所有国家都是提高经济的好事,有利无害,为何不同意?郁修锦道:“不同意,游说便是。”
郁言礼又道:“可,与世仇交好,并非民心所向。”
郁修锦深深看了一眼皇叔:“吃饱穿暖,安居乐业,才是民心所向。”
“……”郁言礼深深看了一眼侄子:“……皇上还是……”他没顾忌礼数,竟冒着触犯天子的风险轻轻吐出二字:“天真。”
郁修锦并没生气,坦言道:“朕是天真,有何不可?”
先不管他现在才十九岁,就算他到了二十九,三十九,四十九,不管他失败了多少次,他亦会这般天真,亦要去做这件事。
郁言礼轻轻摇头,似是在不赞成什么,但最后他只是轻轻吐出四字:“……臣知道了。”
*
黎四九不知道郁修锦和郁言礼都谈了什么,总之,那天之后他再没有在养心殿看到过郁言礼,李其告诉黎四九:“靖王殿下身体不适,已经好些天都没有上朝了。”
待他再见到郁言礼,是在除夕那天的晚宴上。
除夕当天,郁修锦照例醒的很早,可却一直没起床,硬生生在床上躺到了日上三竿,黎四九闲得无聊,去拽他被子:“皇上,别赖床了,快点儿起来吧。”
郁修锦死死拽着被子:“朕不。”
除夕这天是他一年里唯一能休息的一天,多躺一刻赚一刻。
黎四九哄他:“皇上起来吧,起来的话臣给你发压岁钱红包。”
郁修锦:……
他严肃地看向黎四九:“你别把朕当小孩儿。”
黎四九笑起来,用手指去勾他的头发:“皇上可千万别因为自己年龄小而自卑啊,在我们那儿有个词儿叫年下,别提有多受欢迎了。”
郁修锦:……
什么乱七八糟的。
俩人正说笑,却听婉芝轻轻敲门道:“公子,起来了吗?”
“起来了,进来吧。”
婉芝端着早膳走进屋,见到郁修锦躺在床上,黎四九趴在他床边儿,一派温馨和谐的模样,竟觉得烟火气十足,心中不知为什么有些发暖;黎四九道:“谢谢了,哦,对了,这个给你。”
他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的,拳头大的小布口袋,示意婉芝上前来拿。
婉芝走上前,将那布口袋接在手里,手腕就是一坠:“……公子,这是什么?怎么这么沉?”
黎四九道:“给你的压岁钱,你不是喜欢数钱吗?我特意让李大人兑的铜钱。”
一瞬间,婉芝觉得这屋子里的烟火气更浓了,心里也更更暖了。
她攥着一整袋铜钱,感动地道:“公子,您可真是菩萨下凡。”
因为郁修锦要去沐浴更衣熏香、准备出席今晚的宫宴,简单吃了口饭便要走了;分开时,黎四九听到郁修锦边走边问常顺海:“各宫的东西都送去了吗?”
常顺海道:“送去了,各位小主收到后都很开心,还说,想当面感谢皇上呢。”
郁修锦顿了顿,轻声道:“这就不必了。”
常顺海暗藏叹息地应了声:“是。”
黎四九知道常顺海叹息,是因为他觉得那些妃子可怜,实则,郁修锦同样知道。只是他体谅那些妃子归体谅,却从不肯主动去看她们,他怕那些妃子对他产生情感,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回应,他能做的,仅有保证她们温饱与平安,和在她们愿意吐露心声与理想时,去帮上一把。
待晚宴时,黎四九照例出席,前朝和后宫聚在一起庆祝除夕。一片歌舞声中,坐在黎四九身边的黄昭仪少见地低落道:“上次吃饭还是十个人,现在就变成八个人了。”
大过节的,黎四九不愿意看到黄昭仪如此黯然,便意有所指地道:“你总有一天会再看到她们的。”
黄昭仪脸色怪怪地看着他:“你是说我也要被送到尼姑庵吗?还是说我也会得肺痨?”
黎四九:……
黎四九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有神秘莫测地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他正和黄昭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却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盯着。
黎四九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却意外地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郁言礼,他的目光深不见底,见黎四九向他看去,有些生硬地扯出一个微笑,遥遥对黎四九举了举手中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