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做以往秦家还在的时候,谁敢对这秦家的掌上小少爷做这样的事情, 可秦家不在了, 秦末遭遇了这些, 竟然一声不吭, 连他都没有告诉。
许嘉阳仔细想了想那天, 他和秦末不欢而散之后, 就去酒吧买醉了……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如果那个时候他没走, 也许秦末就不会被人围住了。
一时间许嘉阳心头极为后悔,一旁的司机见许嘉阳没有说话,连忙扶着自家的少爷跑了。
“朝哥,许嘉阳来了。”333的声音从谢朝的脑海里响起,他顿了顿之后,将烟蒂碾灭,开口问道:“他怎么来了?”
“来了有一会儿了,不过在留下和段星遇到了,段星嘴欠,两人打了一架。”333说道。
“……的确嘴欠。”对于段星这个人,无论是原主的记忆还是刚刚的见面,他不否认333的这个说法,只得叹了口气:“谁赢了,谁输了?”
“许嘉阳赢了。”333说道:“他现在上楼了。”
333的话音刚落,谢朝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果然没一会儿,就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那人说道:“秦末,开门……我是许嘉阳。”
谢朝磨蹭了一下才去开的门,手里的豆浆也是刚刚喝完的,他看了眼站在门口衣衫有些乱了的人,嗤笑了一声:“昨天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怎么又来了?”
“你出狱那天,是不是被人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多天过去了,为什么你一个字都不提?”许嘉阳的呼吸有些不稳,略微滞重,他死死盯着站在门边的秦末:“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们之间什么关系啊?朋友吗?不是吧,亲人吗?也不是吧……既然这样,我为什么告诉你?”秦末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冷笑了一声:“更何况你想要怎么说,我要说……许嘉阳,我刚刚坐牢出来,就被人打了,你刚刚走,我就被人打了……你是想要听这个话吗?说真的,真的没必要,无论从什么角度而言,都没有必要了。”
他的每个字都像是戳在了许嘉阳的心口上,带着一丝五年前的秦末绝不会有的无奈感,许嘉阳看着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你就这么想要撇开我吗?”
“是你想要撇开我。”秦末叹了口气:“五年前,不,或许更早之前,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现在也只是如你所愿而已。”
外面还有些风,落叶从走廊里吹了进来,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
“所以,你就什么都告诉我,你觉得我想要撇开你,所以一切的一切就都瞒着我?”好一会儿之后,许嘉阳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有些嘶哑道:“所以这次的事情,你身上的伤,还有两年前那次加刑,你都没告诉我……我以为,你三年就会出来的,为什么会加刑两年?”
“因为我不服从管教,野性难驯,和别人打架闹事,我进了医院,他也进了医院。”秦末的目光有些空洞,目光越过了许嘉阳,像是在背台词一般的说道:“所以我被加刑了两年,整整五年,五年啊,许嘉阳,我在里面待了五年,你要我怎么才能像以前一样呢?早就变了。”
许嘉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紧紧攥住,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发颤。
“所以你还在期待着什么,我倒也想像五年前那样的对待你,能护着你,能帮你,但是我做不到。”秦末摇了摇头,他自嘲般的笑了一声:“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许嘉阳站在门外,他甚至连推门走进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手垂在身侧,砸伤段星的时候,他自己的指节也受了伤,衣服上沾着血,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
“我去睡觉了,你随意吧。”秦末丢下了这句话之后,便重新将门要关起来,却不想许嘉阳立刻伸手挡住,被门不轻不重地夹了一下,疼的脸色略微苍白,他道:“别走,秦末,你别走。”
秦末看了眼门,又看了眼许嘉阳,最后转身回了屋子里,许嘉阳连忙跟了上来。
段星是直接被送到了医院的,面部受了伤,至少好几天都不能见人了,但是段家长辈却没有一个过来,只有他那个弟弟装模作样的来看了一下他。
不过也只是看了眼,做了秀之后,也就转身离开了。
保镖刚来就被一水杯砸到了头上,连忙道歉道:“少爷。”
“你死哪里去了?啊?”段星将怒火发泄到了晚一步赶来的保镖身上:“我他妈差点给人打死了,你再晚一点,你是想来给我收尸吗!”
保镖不敢吭声,只得低着头。
段星躺在病床上,脸部包裹了起来,他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才道:“我让你去给秦末一些教训,结果你不见了,他人还好端端坐在家里,这事情你给我一个解释,不然你以后也不用来了。”
本来低着头听训的保镖听到这话后,骤然抬起头看向了段星,脸色惨白,诧异道:“什么?”
“你他妈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段星恨声说道:“你以为我这是怎么来的?你办事不利,我看秦末半点问题都没有,你倒是自己给自己放假了一天,要不这个少爷你来做?”
如果说之前保镖的脸色是难看,那现在几乎是毫无血色,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惊恐至极的消息,浑身微微发颤,段星看了眼他,皱眉道:“你怎么回事?不会是有什么病吧?活像是见了鬼一样。”
他一想起自己现在连包扎起来的样子,在别人眼里……
“滚!”段星厉声道。
保镖连忙走了出去,不敢再逗留,他站在门外,呼吸都在发颤,而后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了医院,开车往之前的那个小树林里走了去。
他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汽车停在了不远处,他从车上拿了把铁锹,而后在地上挖了起来,直到铁锹碰到了东西,他僵硬地站在了原地,而后小心翼翼将土扒开,看到了躺在土地里的秦末。
秦末额头的血已经发黑结痂,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一个浓郁的血腥味往保镖的鼻子里钻,他受了惊吓一般,骤然后退了好几步,铁锹也不要了,扔到了一边后转头就往车上跑,猛地一踩油门,一路狂飙进来市区,看到周围的人和灯光,这才好些了,精神放松下来之后就闻到了车里一股子尿骚味,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竟然尿了裤子。
“人呢?”段星本想找保镖进来,谁知道人又不见了,顿时气得脑门子疼:“他是不想来上班了吧!”
*
许嘉阳也在秦末这里磨蹭了一天,他做了秦末喜欢吃的饭菜,但是他注意到秦末也没吃多少,倒是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许嘉阳小声劝道:“医生说你……”
“医生说我活不长了,我要及时行乐。”秦末打断了许嘉阳的话。
“你别这么咒你自己。”许嘉阳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不适道:“腿部的伤,是可以治好的,至于骨折长歪了,也能治疗,你才二十九岁,三十岁都还不到,顶多疼上几个月,然后就会好多了,你还有几十年……”
秦末笑了一声,他这一笑,让许嘉阳微微愣怔了一下,似乎是看到了五年前的那个秦末,而后他反应过来,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没有,你没说错。”秦末靠着沙发,额头的刀疤让他这张脸略带一丝戾气,他道:“我也希望这样,但是我也得看清楚现实。”
现实就是秦末已经死了,就算他不死,就凭他的身体,也活不了几年。
这就是现实。
到了晚上,他也不赶许嘉阳走,自顾自的洗漱上床睡觉,在监狱里养成的习惯,到点就会去睡觉了,做任何事情都是一板一眼的,许嘉阳在一旁看着略微有些窒息。
以前的秦末不到凌晨绝不可能从酒吧出来,早睡早起是什么?他压根儿不知道。
规矩这两个字放在他眼里一文不值,他做事情向来随心所欲,别人怎么看待是别人的事情,他才不在乎。
以前许嘉阳也好几次说过秦末这件事情,秦末每次都笑嘻嘻地回答说“我改,我肯定会改”,但是就是没改过,依旧是那样。
现在秦末改成了许嘉阳心目中想要的那个听话懂事的样子了,可是他却觉得这不像是秦末,他想以前的秦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