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沈灼给他们讲题到九点半,叮嘱了声早点睡便上了十楼。
酒店走廊的灯光昏黄柔和,无声无息舒缓着神经,心底的疲倦悄然翻涌而出,眼睛里写满了困倦。
突然,因睡意侵袭而蒙上一层水雾的眼睛缓缓睁大,迈出的步伐顿住了,沈灼整个人钉在了原地。
长廊那头七八个人正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宴行。
他穿着一身黑色带暗纹西装,灯光下昂贵面料上的竖纹溢着隐隐流光,西装裤包裹着长腿,腰窄肩宽,背脊挺拔,锃亮的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却似能带起一阵风。
昨天流了那么多血,让宴行的脸看起来有些苍白,嘴唇血色浅淡,剑眉星目,眼窝深邃而鼻梁高挺,本是凌厉冷峻的五官线条在暖色的光下变得柔和了几分,落后他半步的人正跟他说着什么,清晰的声音却入不了沈灼的耳朵,他只看到那人眉间微锁沉思,偶尔点头应声,沉静而认真。
擦身而过时,他似乎看到那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幽黑深邃的眼眸中是带着温度的。
也许是错觉。
沈灼想,可能是灯光太暖的原因。
直到身后的说话声、脚步声被关进电梯里,他依旧站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上,方才所见的一幕占据了整个脑海,渐渐地,与少年时期所遐想的画面重合。
合该是长成这个模样,工作时专注而温柔。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沉寂了下去,耳边只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鼓胀酸涩、极悲极喜充斥了整个胸腔,沈灼站了很久,久到腿脚酸涩他才动了。
从这个和他同名同姓的沈灼身上重新活过来后,他第一次生出一丝难以祈求的奢望——
他自杀后又活了,那其他人呢……?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所有的一切属于那个恰巧和他同名的沈灼,他一缕孤魂附着在别人身上,他也想努力好好活下去,可是……可是真的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或许哪一天,他又会像上一世一样,拿着刀对着手腕割下去,再次结束绝望的一生。
可宴行的出现就像是无边黑暗绝境中生出的一缕光,照着他那颗冰冷死寂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生出丝丝缕缕细小幼嫩的触须,企图去触摸那抹微光。
……
雾霭阴霾压顶,卷积乌云如盖,熹微晨光费力挣破裹挟的浓云,暗沉的光芒洒在栉次鳞比的尘世间。
床上的人如幼婴般蜷缩,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胸口的衣服,微微上挑的眼尾泛着薄红,泪痕依稀可见。
沈灼醒来后习以为常的松开攥皱的衣服,缓过起床后的头晕又感觉喉咙痒的想伸手挠,然后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后他伸手捏了捏鼻梁,只觉得今天早上格外的艰难。
感冒加重让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是精神却格外的不错,潋滟凤眸中绽放着华彩,他哼着歌洗漱完,找了件纯白色的高领毛衣套了上去,整个人都显出了几分少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