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臣张了张口想阻止,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还是宴行先打破了沉默,他说:“可能是明天。”
江臣猛地抬头看他,意识到他是在回答他先前的问题。
宴行低头弹了弹烟灰,声音好像变得更加沙哑,“如果明天醒不过来,一周、一个月,都是有可能的。医生说他身体状况很好,只有食道上有些许损伤,还有胃也不好,这些都没关系,可以好好养,都可以养好的。但是,医生说,他求生意识很低。”
他眼眶渐渐泛红,呼吸间都带着痛楚,平静低哑的语气中藏着莫大的痛苦和恐惧,“我这心里总是害怕,我怕这没心没肺的小骗子自己觉得难过了就一个人悄悄躲起来不愿意醒过来,我更怕这小骗子心里当真没有我,连为我燃起求生的希望都不愿意。”
“不会的!不会的!”江臣积郁一天的情绪突然就崩溃了,他见不得那么傲然的好友变得这样脆弱和卑微,大声且坚定的反驳,“如果说沈灼会为了某个人睁开眼睛,那个人一定是你,虽然我不知道他和那个姓白的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是我敢肯定,沈灼他爱的人一定是你。”
江臣继续说:“你别看沈老师那样,看着温和好相处,对谁都能笑一笑,但是他心里冷着呢,你看他身边有多少亲近的朋友吗?除了陆予词,他连个愿意一起出去吃饭的人都没有,但是他却愿意和我们在一块玩,你当他是因为谁?你还记得春节在阮南市的那次车祸吗?当时那么危险,我都已经做好了被撞成肉饼的准备了,是沈灼冒着那么大的危险赶了上来,我和他沈灼是什么关系啊,他大可以打个电话报警,然后把车停在路边等,我是死是活跟他有什么关系,但他不惜冒着生命的危险救我和顾昭,只是因为我们和你,是最好的兄弟。”
宴行那支烟终究没抽完,任由其在指尖渐渐燃烧,直到指侧皮肤传来灼烧的痛意他才低头将烟碾灭,眼风落到眼睛红红肿肿的江臣身上,轻轻勾了勾嘴角,“江少爷怎么突然会讲道理、会安慰人了?”
“今天的我是一个崭新的我,和昨天那个江臣不一样了。再说,我这是陈述事实好吧,谁稀罕安慰你。”江臣恨恨地说:“早知道刚刚就应该把你那样子录下来,发给顾昭也看看。”
说到顾昭,他想起来了,“顾昭已经在飞机上了,今天晚上应该就能到,公司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安心陪沈灼吧。”
宴行“嗯”了一声。
江臣悄悄抬眼看了看他的脸色,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也没有再抽烟,想了想还是决定问:“沈灼,和你小……和白书意是怎么回事啊?他们怎么会……认识?你们刚认识那会儿,你不是让顾昭调查过他吗?”
江臣挑了半天,选了‘认识’两个字,即使他们都知道沈灼和白书意远不止‘认识’这么简单,甚至有着很深的感情纠葛,而宴行显然和他们一样,在这之前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不认识……也不该认识。”无论是沈灼和白书意两个人的生活交际线,还是从那份详细到沈灼小学一年级同桌的名字都在上面的资料上看,白书意和沈灼,只不过是两个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而完全没有交际的陌生人,而白书意更是在高中就出了国,这么多年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甚至,他在电话里提到白书意这个名字的时候,沈灼没有半点异常。
宴行思绪一顿,突然微微眯起锐利的眼眸,一个不算陌生但绝对不喜欢的名字浮现在脑海中——
贺知行。
一个荒诞、不可思议的猜想渐渐突破迷雾变得清晰起来。
江臣正等着他继续说,却半天没听到下文,于是问道:“然后呢?”
宴行沉着脸没有说话,正好护士敲门进来拔针头,他没有再回答,而是说:“你先回去吧。”
他拉开门进了房间里,动作温柔的帮沈灼按着手背扎过针的地方。
江臣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要搁在以前,他一定会使出各种手段要宴行把话说完,但是今天他乖乖听了宴行的话,走了进去将那份一口没动、早就凉了的饭菜收拾好装进纸袋里拎着。
“那我就先走了,我明天再来看他,有什么需要你就给我打电话。”
宴行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