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问帮我做什么事?万一我让你帮我试药呢?”
“可以。”
“……”
还真是很久没看到这样实诚的人了。
老大爷瞧他这副老实模样也不忍逗他,“二中外面有片小树林,有几种我要的草药,你每天帮我挖了拿过来。”
说着递给严阴郎几个干枯的样本,“喏,就这些。这些草药娇气,长在潮湿阴凉的地方,但是天气一热起来就会萎掉,会失了药性。你早上早点去挖,然后给我送过来。每种我要三株,连续一周帮我送。”
严阴郎接过三个已经晾干的小药草,硬硬的看起来有点像果干,“好的。”
老大爷又想了想,“把你身份证压这里,出了这门你跑了我上哪儿找人去?”
严阴郎把兜里的手机掏出来放在桌上,“这个。”
他的手机只用来联系张素,他们母子又很少联系。
老大爷想了想觉得也行,毕竟现在年轻人对手机的需求度可比身份证高多了。
严阴郎出了诊所后直奔二中的后面的小树林,那里原来是一片荒地,后来规划城市环境种上了一片梧桐树,几十年过去树木越来越高大,树枝交错,郁郁葱葱,是夏日乘凉的绝妙地方。
但梧城靠着江,空气潮湿闷热,茂盛的枝叶如同一张大网罩下,蚊虫繁多还有蛇鼠出没,久而久之就没人去了。
现在刚六点十分,严阴郎计划着绕小路过去,把药采了送过去后再上学。
从小的环境让严阴郎成了讨好型人格,他会优先把别人的事做完、做好,再来安排自己。
仿佛这样做就能让别人满意,能对他稍微好一点。
尽管这么多年来他这样做从未得到过养父的笑脸,但依然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严阴郎避开大路,在弯弯绕绕的小路里穿插,虽然路程比直线距离远了几分钟,胜在没有车子拥堵,十分通畅。
严阴郎是跑着去的,他穿的长袖,呼哧带喘的流着汗,进入树林后一股凉风吹来,立刻缓解了燥意。
他不敢耽搁,拿了根小棍儿在每棵树下认真的翻找,和手里的样本一个个对比。
严阴郎很快意识到一个错误——
他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
他以为找药仅仅就是找药而已,找的时候才发现……所谓草药,长得都大同小异,一看看过去完全没什么区别,必须要认真对比细节才能确认哪个是需要的。
所以十五分钟过去了,严阴郎一株草药都没找到。
当他想着要不要晚上再来找时,树林外传出一阵杂乱的声音。
这声音严阴郎非常熟悉,他也曾经历过的事情。
严阴郎顺着声音的方向走了两步,看到树林外三四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正把另一个按在地上,扒拉他的衣服裤子,似乎在搜寻什么。
为首的二人严阴郎认识,以前和他同一所学校,一个叫韩兴、一个叫张元。
传说他俩是异父异母的兄弟,两个重组家庭凑在一块儿应该是水深火热的状态,但不知怎么的他俩关系还挺好,成绩一个比一个差,打架却一个比一个厉害。
父母完全管不了他们,家里也有钱,上学不过就是混个学历,整天在学校无所事事,就把目光移到了这群傻了叭唧的学生们身上
他们不缺钱,却爱抢别人的钱,喜欢看他们为了一点小钱小痛气的哭哭唧唧、瑟瑟发抖的怂样,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每次欺负别人的时候韩兴和张元都会打赌,看看会不会把这些怂包吓尿。
以前初中时,严阴郎是他们重点欺负对象。
因为欺负别人可能会被告状然后请家长,会很麻烦。可欺负严阴郎却什么事儿都没有。
严阴郎不会告状,也不会反抗,像个哑巴一样任打任骂,结束后一声不吭的整理衣服然后离开。
甚至有几次韩兴、张元都觉得欺负他没什么成就感。
这才刚开学第二天,这两魔头又开始兴风作浪。
那男孩看起来比他们小,大概小学的样子,被他们压在地上,脸在地上磨蹭满嘴的灰。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反抗,眼泪鼻涕直流,“你……你们要做什么……我……我要叫了啊……”
“叫啊。”韩兴一脸不屑,一脚踩到男孩的肩膀上,“看看谁会来救你?”
“啊!”剧痛让男孩猛地叫出声,声音惨烈惊恐。
“兴哥,这小屁孩没钱,只有一个手机,看起来挺新的。”
韩兴接过来,是一部最新款的手机,价格在七八千左右。
男孩慌张地说:“手机不行!我求求你们,这是我爸妈刚给我买的手机,我才用了两个月。我明天带零花钱来给你们,求求你,求求你们。这是我盼了三年才换到的新手机……”
张元靠在树上,有些幼态的娃娃脸上是浓浓的不屑,“一个手机而已这么哭爹喊娘的,没出息。”
韩兴把玩着手机,“我记得学校不让带手机吧?既然这么珍贵,你还带着?”
“我……我……”男孩满脸的泪,惶恐害怕的发抖。
“你想炫耀,想告诉同学你有了最新款的手机,对不对?”张元拿过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踩脚下不断的蹂躏屏幕,很快手机黑屏,屏幕与机身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男孩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连哭都忘了。
张元踹了男孩一脚,“哭啊,你哭啊。你既然想着带进学校,怎么就没想着遇到我们?”
男孩咬着牙,一脸屈辱敢怒不敢言,被逼的眼眶通红。
严阴郎在树荫后默默的看着,神色淡漠木然。
与自己无关的事他不会插手,就算有关也不会
严阴郎不理会继续寻找草药,转过身,下一秒他对上了一双眼睛——
明亮、澄澈又水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