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嘿嘿一笑,“那你紧张吗?”
“目前还没有。”
沐阳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陷入回忆:“我第一次上台的时候可紧张了,那是一次千人场的表演,我在候场的时候往下面看,乌泱泱全是人。那会儿我才七岁呢,吓出一身冷汗,紧紧地抓着小爸的手,差点儿上不去台。”
严阴郎见过沐阳小时候的照片,脑子里浮现出小脸儿肉嘟嘟的小男生害怕的样子,眼神柔和,“后来?”
沐阳顿了一下,声音沉了几分,“后来我的好朋友来安慰我好久好久,才勉强消除我的紧张感,但上台后我还是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弹得什么。”
严阴郎没听出沐阳的停顿,接着问:“结果如何?”
“结果……”沐阳突然笑了笑,“我是第一名。结果出来时我都懵圈儿了,抱着我那好朋友差点哭出来,说获奖感言的时候都委屈巴巴的,感觉下一秒就要落泪了。”
“有视频吗?”严阴郎问,音乐涓涓流淌,静慰人心。
“你咋现在变得这么坏了呢?”沐阳负气地说,“怎么?想看我哭的样子啊!”
严阴郎的声音带了点笑意,“没有,只是好奇你的获奖感言。”
沐阳才不信,“得了吧,你现在好有心机啊,都会拐着弯儿说话了。跟谁学的?”
“没有。”
“少来。”沐阳轻哼一声,听起来似乎情绪不好,可脸上一直挂着笑。
严阴郎突然喊道:“沐阳。”
“嗯?怎么啦?”
“……我买了排骨。”严阴郎说。
沐阳不明所以,“啊?”
严阴郎沉默须臾,琴音听起来都有些僵硬,“我会做糖醋排骨了。”
沐阳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哦~某人是在邀请我去吃吗?”
“……”
“严阴郎,你还说自己没心机!”沐阳戳开他的虚伪,“想我去你家就直说啊!用得着拿糖醋排骨勾我嘛?”
严阴郎耳朵发烫,一连弹错了好几个音。
沐阳就爱逗他,快乐地在床上打滚儿,“知道啦,你会做糖醋排骨了,等校庆结束我就去你家吃!”
严阴郎欣然答应,“好。”
沐阳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哎对了,你说……”
话说一半没了声儿,严阴郎问:“什么?”
“……”沐阳的舌尖从牙龈处舔过,铁锈味漫过舌尖,他心里一紧,立刻坐起来,拿出镜子看嘴里的情况。
“沐阳?”他这边儿突然没声,严阴郎那边的琴音也停了下来。
“我……我这有事儿了,先挂了。”沐阳不等严阴郎反应,飞快地挂了电话。
他张着嘴,看到自己牙龈一片通红,隐隐冒着小血珠,腥味越来浓郁。
之前忙着排练,再加上后面没有再有过异样,沐阳完全把自己出血的事儿给忘了。
一个月不到,出现两次出血,这让他警铃大作,不敢耽搁,立刻给陈医生打电话说明情况。
“出血?严重吗?”陈医生问。
沐阳喝水漱口,“……不严重,我就是想问问……需不需要去医院检查。”
“我当然是建议来的,”陈医生说,“你这个情况对出血本来就很敏感,任何出血对你来说都不是好事。空了之后来查查吧,如果是上火的话最好,真是你身体出了问题也好及时解决。”
沐阳点头,闷声说:“我知道了。”
“你最近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例如四肢无力,盗汗,精神不济?”
“好像没有……”
最近他一直忙着节目的事儿,满脑子都是曲子和琴,回家累得不行倒头就睡,没有留心自己是否有异常。
陈医生安慰道:“你不用有思想包袱,放轻松一点,没准儿就是普通的上火呢?你抓紧时间来检查,也好安心。”
“下下周可以吗?”沐阳问,“下周我们学校校庆,我要表演节目。结束后我约您具体时间。”
“好。”
“陈叔叔,”沐阳恳求道,“这件事先别告诉爸爸们,像您说的,万一只是上火,我不想他们白白担心。”
陈医生无奈道:“好,但你一定要尽快来检查。”
挂了电话后,沐阳再次拿着镜子看自己的牙龈。
恐慌的情绪像毒蛇的信子,淬满寒光,和毒液混杂着,丝丝缕缕地侵入心脏,四肢百骸、五脏六腑全被侵蚀。
沐阳浑身发冷,血色退去,皮肤变得青白,那股凉意从背脊直达脑门儿。
小小的镜子重若千斤,他关了灯,缩在被子里把自己裹成粽子,双目无声地盯着窗外幽暗的夜色,恐惧的同时又抱着一丝侥幸。
老天应该不会对他这么残忍的……
一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