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阳……活着太累了。”少年站在天台的边缘,脚下是能令他解脱的云端,风吹起他的衣袂,腰上的淤青鞭痕若隐若现,他惨笑着回头,神色一如既往的温柔,“对不起,我要食言了,你的梦想需要你一个人走了。”
“不要……小川,你过来,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谈,算我求求你了,你千万别冲动。我真的求你了……”
少年嘴角始终噙着笑,最终闭着眼,毅然决然地迈出了那一步。
“不要———!吴小川———!”
……
一切没有任何改变,当年沐阳的苦苦哀求挽留不了吴小川赴死的决心,如今他同样唤不回于明菲消亡的生命。
·
沐阳的神志缓缓回笼,嗓子疼、浑身都疼,整个身体陷入麻木的冰冷之中,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严阴郎坐在床边一直守着,见他醒后问道:“还好吗?”
沐阳费劲地坐起来,脑袋昏沉沉的,嗓子哑着,“我怎么了?”
“身体虚弱、情绪激动,晕倒了。”严阴郎把水递给他,“嗓子出血,留院观察。”
“……明菲……怎么样了?”沐阳抱着一丝希望,期盼着方才那一切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只是梦而已,梦醒之后一切未变。
严阴郎神色复杂,是沐阳从未见过的沉重。
“……”
沐阳眼中仅剩的光黯淡了下去,沉默地靠着床头。
病房里暖气开得很足,可沐阳的双手依然呈现出冻成的青白色。
严阴郎握着他的手轻轻搓着,时不时放在嘴边哈气,想尽快焐热。
房间寂静无声,能听到外面急诊室杂乱匆忙的步伐,二人都沉默着,严阴郎不懂怎么安慰人,只能静静地陪着沐阳。
“害怕吗?”沐阳突然问。
严阴郎抬眼看着他。
沐阳扯了扯嘴角,笑得凄冷,“未来你也会像我亲眼目睹明菲死去一样,看着我从你眼前消失。”
“……”严阴郎的手骤然收紧。
“你也害怕对吧。”沐阳用力地挣脱,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正常的狠意,“所以你还在这干什么?我也会死的,你守着我这个要死的人做什么?你走,我不想见到你,滚啊!”
严阴郎从未见过沐阳这样,浑身扎满了刺,抗拒别人的靠近,曾经开朗活泼的小太阳变得面目狰狞,口出恶言。
任由沐阳怎么推他、打他,严阴郎稳稳地坐在床边,固执地说:“不走。”
“我说了我不想见到你!你放过我行不行?!”沐阳身体没恢复,拳头打上去都是软绵绵的,说着说着就带着哭腔,“我是个等死的废人了,你在这守着我做什么?!你滚啊……”
严阴郎没说什么,拉住他的手将人抱在怀里,任打任骂。
泪水夺眶而出,沐阳哭得撕心裂肺,严阴郎成了他溺水而亡的救命稻草,清悦的嗓音变成了犹如被掐住脖子的乌鸦,干裂、沙哑,“我没用……我是个废人,我什么都守不住……守不住吴小川、守不住于明菲,就连自己也守不住。严阴郎……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严阴郎乌黑的眼眸里浮着一层淡淡的水光,宽厚肩膀给沐阳支撑的力量,“你不会死的,要抱有希望,这是你自己说的。”
“没有希望了……”沐阳埋在严阴郎怀里痛哭流涕,无助而脆弱,陷入了自我否定,“白血病能有什么希望呢?严阴郎,你走吧,别管我了,我除了死没有别的出路了……她还那么小,人生才刚刚开始,我答应带她去游乐场还没有兑现。明菲死了……严阴郎她死了啊!就像吴小川一样,在我面前消失了,再也回不来了……”
沐阳痛彻心扉,神志迷茫而混乱,在严阴郎怀里语无伦次地说着。
他太痛苦了,病痛的折磨、生死的无情时刻折磨着他的灵魂。
都说生病人的格外的坚强,他们并不是坚强,而是命运如此,只能顺从地接受。
乖乖地治疗,努力地活着,他们随时抱着能恢复的希望,面对一切难受都得咬牙坚持。
太累了。
所有人看到的是他们乐观向阳的模样,却不知每当深夜,他们无助地望着圆月,恳请老天爷能恩赐一份眷顾,健康成了可望不可求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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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倒计时,还剩四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