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一步,抬手与严阴郎头上的雪沫相碰,冰凉的触感从指尖钻进体内,经过血液的加速化成温暖的细流,足以抚平一切伤痕。
二人的视线在雪中纠缠着,严阴郎乌黑的瞳仁很沉,他注意到雪花无声地落下,打湿了沐阳的头发。
沐阳嘴角倏尔勾起,露出了这几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她给了我们一场白头。”
严阴郎心下一震,眼眶立刻红了,嘴唇紧抿,压抑着某种令他痛心而又悸动的情绪。
沐阳倾身向前,用冰凉而柔软的唇瓣贴上严阴郎的,不似以往的克制,而是伸出舌尖舔了舔,企图撬开他的唇缝。
理智和感情拉扯着严阴郎,一边是沐阳的健康,一边是自己的欲念。
“吻我吧。”沐阳贴着严阴郎的唇,颤声说:“我想放肆的爱你一回。”
下一次的大雪不知又是何时了。
严阴郎脑中紧绷的弦断了,手里的伞落在地上,把人紧紧地搂在怀里,凶狠而粗暴地吻着他。
欲望如猛兽出笼,严阴郎猛烈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的砸下来,唇舌交缠,沐阳感觉自己的舌根发痛发麻,不知是谁的嘴唇磕破,濡湿的缠绵里带着令人绝望的血腥味。
甘甜腥辣,如痴如醉,二人用力地搂着彼此,恨不得与对方融为一体,永不分开。
身体被雪淋得发冷,可心却异常的火热,甚至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风雪成了最天然的屏障,万籁俱寂,苍穹之下雪景绵长,狂风驻足,飞絮漫天。
这一刻世界摁下了暂停键,忘却了病痛,抛下了生死。
他们相爱,拥吻。
他们在这场大雪里共赴白头。
·
那场大雪下了三天,沐阳回来后就生病了,刚出院没多久又住了进去。
低烧、高烧反反复复,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削瘦下去。
于明菲的死仿佛把沐阳的魂也带走了,他变得不爱说话,清醒的时候就愣愣地看着窗外,目光空洞而茫然,像个没有生机的布娃娃。
他会配合医生治疗,每个月也听话地去化疗,眼里却失去求生的光泽。
严阴郎每天都在医院陪着,有他在的时候沐阳会稍稍好些,会有情绪起伏,更多的时候是躺在严阴郎的怀里,眷恋又贪婪地吸取着他的气息。
沐阳常常抱着严阴郎不撒手,以至于严阴郎沦为他的人肉靠垫,一坐上床就是一整天。
以前是他追着严阴郎说话聊天,现在完全反过来了,严阴郎不是话多会聊天的人,费尽心思地想着话题和他聊,偶尔能逗得沐阳笑一笑。
寒假的时间一晃而过,林郁不想耽误严阴郎的学业,拿出家长的威严让他去上学。
沐阳的感冒渐渐好了,不再沉默寡言,和以前一样开朗活泼什么都能聊,但笑容却越来越少。
日子渐渐回暖,又到了枝繁叶茂的盛夏。
每到周五,放学后严阴郎直奔西馨苑,周末或是和沐阳窝在家里或者陪他出去走走,很多时候甚至住在西馨苑,沐亦宸和林郁知道二人的关系,并未反对。
午后的阳光热辣又刺眼,室内开着26度的空调依然把沐阳热醒,光线从不甚遮光的窗帘外透进来,晃得他心烦意乱。
“唔……”他不舒服地揉了揉眼睛,热的有些烦躁,负气地坐起来瞪着专心写作业的某人。
严阴郎抽出纸巾帮他擦汗,沐阳沉着脸躲开。
“怎么了?”严阴郎问。
“我热。”沐阳不耐烦,“你把空调调低点。”
严阴郎:“不可以,容易感冒。”
沐阳噘着嘴,气愤又委屈,“我想吃冰。”
“不可以。”
这些沐阳当然知道,他生了好几年的病,每年夏天都这么过来的。
只是现在有男朋友了,想着冲他发泄心中不满。
沐阳盘腿坐着,不吱声。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越来越习惯隐藏情绪。
严阴郎抬手摸了摸他清瘦的脸,哄着他,“晚上我陪你出去散步?”
“蚊子多,出去干嘛。”沐阳嘟囔,“本来就贫血,还拿去给虫子吸?”
“……”严阴郎帮他擦着额头的汗,“你已经半个月没出门了。”
沐阳的下巴抵着膝盖,玩着木木的毛,拧成一根根麻花似的线条。
严阴郎继续说:“我以前小区那边拆迁修了新的商业区,我带你去看。”
沐阳:“……”
严阴郎:“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冰激凌……可以吃一点点。”
沐阳还是不说话,抬眼幽怨地瞪着他。
严阴郎:“?”
沐阳依旧瞪着,那眼神还挺凶。
“……”严木头脑中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凑过去在沐阳因不满而撅着的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去吗?”
沐阳不噘嘴了,像个泄气的皮球,心中的烦躁和气愤化为虚无,顺心地捋着木木的毛,赏脸似的说:“去吧,带上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