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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2 / 2)

“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宇安帝声音有些轻,似是想起了什么过往,眸底很有些怀念:“姑母其实并不擅长绣活,她给自己做衣服都很随意,阿青也好养,衣服结实就可以,她们的衣裳上都是没有绣花的,可朕幼时不知怎的,明明没那个条件,就是爱美,喜欢漂亮的东西,姑母便学着绣花,我们三人站在一处,朕身上的衣裳总是最鲜亮,最好看的。”

“姑母也不善厨,阿青一天有顿肉吃就够,朕却不行,那时身子不好,不肯吃饭,没有胃口,又不喜欢吃苦苦的药,姑母便跟人学着做药膳,直到她去世……她最拿手的,都不是什么汤什么菜,而是给朕做的药膳。”

“朕那时嫉妒阿青是姑母的儿子,为什么朕不是,总是看阿青不顺眼,总同他寻衅打架,两个人一块受罚时,姑母总是先带朕回来,用她的手给朕暖脚,因朕身子不好,她担心罚狠了出事,阿青反正皮厚,不怕。”

“朕和阿青偷偷下山玩,姑母嘴上说不允许我们下山,可我们每次偷溜下山都很顺利,没有一次被逮住,回来时,姑母永远都站在山腰那块大石边等候,一次不落。”

“朕发脾气,夜里会偷偷拉开被角,因为知道,姑母一定会过来帮朕盖;姑母从不会为自己哭,连去世都没落泪,可有回朕丢了贵重东西,自己还没哭,姑母就掉了眼泪,说朕心里一定很难过,说东西再贵重也谈不上可惜,她只心疼朕……”

“她说她不悔。嫁给仇叔,她不悔,养阿青和朕,也不悔,只是遗憾陪伴我们的日子太少,日后朕和阿青闯祸,再没有人给我们靠了。”

“姑母从没命令朕和阿青,要怎么做,但我们懂那些那她从未说出口的话——生为男儿,该当如何立世,该当有何信仰,该当有怎样的坚守,该当选择怎样的路。”

宇安帝扬声:“你问当年叶君昂‘丢失’的银子去了哪里,的确给了瓦剌,但那是瓦剌抢去的,夺去的,是不得已,绝非贪污!他心中有忠义,有坚持,哪怕押到公堂,为了朕的安全,为了长公主清白,为了大昭未来,他还是一个字都没说!他认为当年银子丢失,他有过错,该当受罚,可他真的该罚么!此行此举,试问诸公谁能做到!”

“朕宁愿他没有那么多气节,不必那般坚守,宁愿他殿前质问于朕,也不愿失去这样的臣子!他的宽容和罪己,换来了什么?换来的是别人的攻讦,故意陷害,换来的是罪名加甚,本只几年牢狱,变成身殒牢中,株连家人,上告通道被阻,无处申冤,无处诉苦,被尸位素餐之人活活逼死了!”

“他和朕的姑母一样,有疼爱的家人,愿意付诸一切守护的人,他为大昭奉献如此,大昭却不能保护他的家人,他的孩子,你们同朕说说,这是何道理!”

宇安帝说到最后,气的站起来了:“这是何道理!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大昭么!这样的人,如我姑母,叶君昂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被人这般诋毁,难道你我不该永远铭记于心么!”

人群中,双胞胎晃了晃叶白芍的手。

“娘……皇上说是外公么?”

“外公叫叶君昂。”

他们在开蒙的时候,曾一笔一划,学过家里所有人的名字,外公的名字,他们记的很清楚。

叶白芍早已泪流满面:“是,那是你们的外公,娘的爹爹。”

“外公好了不起。”

“外公好聪明!”

“外公是个好人!”

“我也想像外公一样!”

“嗯……你们的外公,是很好很好的人。”

第273章 那夜丢了个孩子

宇安帝的话,大家都听明白了。

他虽不是长公主所生,却是长公主所养,感情和羁绊很深。有些人……只是不擅长表功,做的,远远比说的多的多。

皇家人什么样子,平日怎么过日子,百姓从未见到,以往只是想象,听着戏文,看着话本子,今日听宇安帝讲话,竟觉距离拉近很多,天家也和寻常人家一样,娘亲疼孩子,孩子慕长辈……他们的娘亲,也是这么疼他们的。

长公主对皇上的那些疼爱,普通人也感同身受,这些经历和他们好像,可见天下娘亲都是这样的,温柔慈爱,又不失威严。

还有叶大人……险象环生之际,也能忠义至此,舍了银子,保下所有人,这得是多大的胆量和抉择?稍有不慎,是会带累家人的。银子的确贵重,是一笔很大的损失,可损失再大,哪能及得过人命,及得过大昭的未来?

皇上说的不错,长公主,叶大人,还有无声隐匿在岁月里的那些人,的确是应该被铭记之人!

大家生在京城,长在京城,每日安平和乐,偶尔会抱怨几句不如别人富贵,不知什么时候天上能掉馅饼,偶尔也会同邻居吵个嘴,和别人茬一架,可所有这样的日子,是有别人在负重前行,有人帮他们扛起一切。

“该当给长公主立碑,传颂功德!”

“该当给叶大人平冤,告知世人他和他的名字一样,是个端方君子,昂然于世!”

“该当撤了叶家少爷的株连罪,那什么小镯子也该扔了,他本应是书香门第娇贵少爷,不该戴着镣铐!”

不但百姓们这么喊,还有几个官员也跟着当场叩拜请旨,说此事迫在眉睫,必须要办!

叶白汀看着这一幕,缓缓吐了口气。

这本就是今夜目的,是锦衣卫查了这么久,辛苦这么久,想要达到的结果,他很满足,可扔了小镯子这句话稍稍有点……

仇疑青送他的小金镯,诚然是镣铐的另一种形式,可想想仇疑青闷骚的性格,小金镯本身与众不同的打造工艺,这个小金镯,代表的是一份定情信物,扔肯定是不能扔的。

但是别人不知道,也不能怪他们。

叶白汀垂眸掠过腕间小金镯,稍稍抬手虚压:“诸位稍安勿躁,今日指挥使带着叶某和申千户,于夜幕耽误大家时间,就是为了理清案件事实,拿出证据佐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诸位皆为见证,而今长公主的事,我父叶君昂的案子,大家已然明了,若有任何疑问,皆可至案前,在申千户处翻看细致证据,但大家不要忘了,今夜聚于此处,还有另一桩事——”

众人顿时一静,对啊,还有那个三皇子!

事到如今,大家也听明白了,这个什么三皇子,打着皇子旗号,当然不是宇安帝的儿子,年纪也对不上,这打的是先帝名头,整的像那么回事,但到底是谁生的,现在还不知道呢!

布这么大的局,什么买卖都干,暗中搅风搅雨,欲使大昭不宁,他到底从哪蹦出来的,仗的是谁的势!

申姜看着这一切发生,到现在,也早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指挥使和少爷都不着急,外面诬蔑长公主的话越来越多,越来越狠,他们却什么都没做,因为没必要。

只要锦衣卫查到足够证据,真正的事实出来,大白于天下,就是最好的打脸,在场所有人,包括官员和百姓,都会对这件事记忆深刻,会感恩长公主,会感恩叶大人,这样的好人,竟然被别人污蔑成那个样子,如何能忍?

包括这个始作俑者三皇子,如此奸佞狡诈之辈,祸国殃民,必须不可以放过……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人心所向,才是盛世繁荣的凝聚力!

再一看,少爷转了方向,好像要对上尤太贵妃了!

申姜心中兴奋的很。虽说这一年来,他跟着指挥使和少爷,破了不少案子,最近更是拿了宫牌,能随便进出皇宫,胆子算是练出来了,可若没有万全准备,他还是不大敢直面这些宫斗多年历练出的女人,总觉得不管气场还是心眼,他都比不过,透着一股子虚劲,这种时候,还是得少爷上!

看少爷的脸,不但一点都没心虚,还能气势不落,眼神都不带怕的,不愧是咱们北镇抚司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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