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渊收起目光,心内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
其实这样才是正常的,鲛还太小,而他已朝不惑年华迈进,任谁看到他们都不会将彼此的关系往深一步猜想。
小鲛会结识更多人,也会有更多出色的人倾心于他。
仆离开书阁朝屋内偷偷望去最后一眼,总觉得宗长看起来无端难过,周身笼罩了一股阴郁。
一刻钟后,仆下去帮宗长传话。
小鲛听完仆传的话,讪讪地抓起手边的宣纸。
“还、还没写好,怎么突然就要检查了呢。”
昨日阿渊都没提要检查他写的字。
另外一处亭子下的洛长云朝两人的方向投来视线,仆抬手清了清嗓子:“鲛公子快上书阁,宗长等你呢。”
鲛哦一声,抓起他拿来写字的宣纸轻快地往楼上跑。
回廊外带进几片散落的树叶,小鲛踩着叶子来回小转两圈,抓着宣纸先从门边探出脑袋,对上溥渊直视迎来的眸光。
暑热时季稍微动动就能把人热出一身汗,小鲛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舔从鼻尖滴落的汗,双颊热烘烘的。
“阿渊,我进来了哦。”
鲛扭捏捏捏地把手里抓得发皱的宣纸递给对方,神色讨好地开口:“鲛写的字还是不好看,不过已经没有错字了。”
溥渊把小鲛写的字全部审视一遍,看完也没让人直接下去。
小鲛理所当然地在旁边坐下,双腿交叠着盘在垫子上,眸子里倒映的清俊面庞始终没有离开过。
渐渐地,小鲛来回舔着干涩的唇,仆在这时候送来可口清甜的果酿。
鲛一口一下抿着果酿,眼巴巴望着宗长。
宗长仍在处理事务,把小鲛叫进屋只让他在旁边坐着,没要求他写字看书。
片刻之后,溥渊的视线从竹卷移开,落在趴在案桌合眼熟睡的鲛人脸上。
他放轻动作拉下空窗的帘子,视线彻底阴暗。
溥渊不动声色地看着鲛,看那小巧翘挺的鼻尖渗出细密剔透的汗珠。
小鲛掀开乌黑细长的眼睫,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他眯起弯弯的眼睛,对着溥渊一瞬间怔神的面色。
“阿渊偷看鲛。”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依旧是卡死的一天呜呜!
说要放下但还是不动声色默默吃醋宗长太难写辽。
我吃醋我就是不说,我就要把人放在身边看着。
第77章
暑夏的风极燥, 呼出的气儿都是热的。
溥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近的靠近鲛,可以清晰地嗅到那股让他熟悉而恍惚的,仿佛隔了很远的气息, 馥郁香味夹着几丝腥甜。
溥渊压了压发紧的嗓子,明知道已经不该再继续看下去。
保持距离才是他与鲛最好的选择。
溥渊避开了小鲛的目光, 眼前再次无法控制地浮现黑衣与蓝衣少年同处的画面,他们年轻,何况黑衣少年是经自己手带出来的,模样性格都十分周正。
这样适合的年纪, 即使对鲛人情不自禁, 溥渊依然没办法对他产生责备之心。
甚至……
他垂下黑眸,曲起的手指关节捏得有些紧。
宗长一双深邃低垂的眼睛在小鲛面前掩去了他探究的目光,鲛没有想太多, 比起之前那些温柔坚定的驱逐和回避, 叫小鲛真正高兴的是阿渊方才看了他好多次。
“阿渊,”小鲛欣喜之余还不忘小心翼翼地讨好,“鲛想下雨了。”
以前的鲛高兴时要下雨, 不高兴了也要下雨, 施雨随心所欲,在大漠区最难过的时候连续下了半个月有余的雨, 差点让红鲛将他拎出去。
鲛舔了舔容易发干的唇, 暑热的气息令他闷热焦躁,只能去池子或者海里泡泡水, 相当的节制。
阿渊非常看重这片土地和人,所以小鲛会克制。
他还打了补丁保证:“不会下特别大的雨。”
鲛人一双水凌凌会说话的眼睛巴巴黏在宗长脸上, 这双蓝色眸子蛊惑人心的力量有多厉害溥渊最清楚不过, 完全没有给人招架的余地。
溥渊喉咙发哽, 小鲛离去时他大概回应了鲛的话,又或许没有。
溥渊记不太清楚,唯独放在膝前的手指捏得更紧了,关节处泛着白,滋生细微的疼。
清爽舒适的风将屋内一豆灯火卷得扭曲荡漾,连绵雨水冲刷着屋檐,直至白日,天光罩在雨下灰蒙蒙的,泛出雨间凉意。
小鲛早早就在小亭子下写字,昨天他交上去的字写得不好,一笔一划勾出,待字迹上的墨汁沥干,鲛趴在冰凉的石桌上憨梦正浓。
雨水胧胧,洛长云经过偏院见到小亭子下的那道身影,分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握紧伞柄,脚步放轻地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