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有些意犹未尽,双臂交叠垫着下巴东晃晃西晃晃,水蓝色的眸子无忧纯净,眉梢荡起细腻春/色。
他赖在被褥里枕在溥渊躺的位置又睡了会儿,半晌才懒懒散散的起身。正要双脚踩着地下床,鲛缩回脚丫,将挂在横栏上烘暖的袜子自己套上,又弯腰拿起厚底暖和的靴子穿好。
灶屋内放在锅里的食物还是热的,小鲛自己弄了些吃,今日没贪嘴,吃了半碗就去拿伞。
他转身去拿阿渊给他装好的一兜子糖枣,披上蓝色的毛裘就出了门。
鲛忘记问溥渊先去哪户看老人,他按自己的意愿,先去灰衣少年的家里。
破旧的屋舍不向其他村户那般有好几间,主屋旁只连着一间灶屋,小小的,烟囱口都是破的,依稀看出不久前被修缮过的痕迹。
小鲛抿唇敲了敲篱笆门,很快有个灰扑扑瘦弱的人影跑出来,少年微微张嘴望着门外好看得他不知形容的小郎君,那软软毛毛的领圈着白净的脸蛋,漂亮得少年忘记眨眼。
灰衣少年哆嗦着问:“小郎君怎么过来了?”
他说道:“溥郎君要晚些才来,秦家娘子前几日病的下不了地,溥郎君就先去看看秦家娘子的病况。”
小鲛含糊地“喔”应了少年的话,说道:“你穿得好单薄,不冷吗?”
伸手摸了摸灰衣少年的胳膊,冰冷冷的刺着指尖。
鲛推了推他:“进屋吧!”
灰衣少年点头,想请小郎君进屋内避风,可屋舍简陋,面色羞赧,说不出邀请的话。
小鲛已经猜到灰衣少年约莫没有御寒的冬衣穿才这般跑出来,他朝对方挥了挥手示意他自己回去,转身就跑。
灰衣少年以为小郎君看不起他们的破旧屋舍,微微失落,却也没什么丧气的回了屋子。一刻钟后,门外重新传来敲门声,他出去开门,望着去而复返的小郎君张大嘴巴。
“小郎君……”
小鲛笑嘻嘻地拍拍背后的包袱,他跟在小郎君身后进屋。
鲛瞥见灰衣少年走路都哆嗦的腿脚,进屋后打开包袱,取出里头他前两年就不穿的衣物,递给对方。
灰衣少年苍白的脸顿时涨红:“不,我不能收……”
鲛最会装生气,他怒眉背身,轻而易举就骗了个半大半小的孩子。
“我、我收……”
鲛满意地点头,除衣物外,还有两双他搬来时穿不上的鞋子。他的身形比少年跟屋里的老人都高挑,这些穿剩的衣物一老一小都能穿。
灰衣少年抱着衣服无声淌泪,哭得抽抽了才先去给躺在床上的老人换,换好后才轮到自己穿。
小鲛坐在屋内抿了几口粗糙的茶,和少年说话。他东一句西一句,看到少年用木棍在地面写字,弯曲蹩脚的字迹,少年脸涨的通红。
“我……我……”
鲛问:“你想识字啊?”
少年脸都快垂到脖子下:“……嗯。”
小鲛合掌一拍:“那太好了!”
“阿渊给我准备了好多字帖,我还有好多书,明日抱些过来给你。”
灰衣少年傻愣愣的,小鲛叹息:“我看了好多年的书,阿渊总叫我写字,我都不想写那么多。”
话音刚落,门外就走近了个人影。
小鲛笑出声:“刚说阿渊坏话,阿渊就过来偷听。”
溥渊看了眼少年身上的衣物,少年立刻起身,紧张地再一次想鞠身道谢。
小鲛拉着人,哼一声。
少年站在原地僵硬的不知道如何摆手脚。
趁溥渊给老人看病,小鲛将自己想送书的打算告诉对方。
鲛费尽口舌,最后答应了阿渊每日多练一副字帖的要求,多写字才能将文房内的笔墨和书都送一些给人家。
回去的途中鲛嘴唇都要撅上天了,他一会儿喊冷一会喊疼,溥渊将伞给他说要背他回去,惯得这鲛搂着溥渊的脖子,闷闷哼哼几声。
“阿渊不爱鲛啦,要鲛写越来越多的字了!”
“鲛都写了一百……已经超过一百年的字。”
小鲛趴在溥渊背后咬溥渊的耳,咬着咬着又舍不得下狠嘴。
溥渊听鲛胡乱编排自己的坏话,无可奈何地压下嘴角,实在忍不住笑了笑。
“道理都在你这边,我不讲理。既然我不讲理,那小鲛更要听话。”
小鲛抿唇,故意歪着手让雨线落在溥渊发髻。
“阿渊不讲理!”
溥渊侧目:“究竟是谁不讲理。”
小鲛将伞挪回溥渊头顶。
片刻弱弱地开口:“好嘛,是鲛不讲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