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可能的是,那时的戏子许多都是无父无母的可怜人,就算世上突然少了他们也没太多人去追究,只是闫汀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要一下子杀这么多人。
他摸着印章上的纹路,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忽然,一个可怕的想法他脑子里越发清晰起来。
闫汀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望着窗外的归魂:“你们之中,是不是还有一个孩子?”
“孩子?”窗外的人互相看了看,“没有啊。”
“我们这些人中最小的也十九岁了。”
正在众人纷纷否定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粉衣女鬼突然瞪大了眼睛。
“有!”
其他人都看向她,她道:“阿翎,你们忘了吗?是阿翎!”
众人听了她的话,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个孩子。
“可是,她不是被老爷给领养了吗?”
他们记忆中,那个叫阿翎的女孩儿五岁时丧失双亲,被大伯送去戏班学戏,可没过几个月就被徐知府领养了。
当时他们觉得阿翎虽然年纪很小,但是长得乖巧可爱,又嘴甜讨喜,被膝下无女的知府收养也不是什么怪事,只是他们后来到府上唱戏时也没再见过她,慢慢就把她给忘了。
“你是怎么知道她的?”众人反应过来后惊讶地看着闫汀。
闫汀一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他知道,那个所谓被收养的女孩,在一开始就被杀害了,而眼前这些归魂就是陪葬品。
“你们遇上了活人祭祀,而且……你们就是祭品。”
活人祭祀在商朝之后只是极个别的发生在王室之中,可到了明朝,这种制度又开始盛行起来。虽然在康熙年间已经明令禁止了这种制度,但总有人在暗处做着这些为人不齿的事。
众人皆愣在原地,他们枉死这么多年,如今才知道自己的尸首是被送上了祭坛。
以前能用到活人祭祀的做多就是给死人殉葬或者为了祈福消灾而祭天,那位徐知府活得好好的,不需要拉人陪葬,祭天也不是他的事,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为活着的人“祭祀”。
古时候有熟知巫术之人发明了一种活人祭祀的方法,他们把稚童装进一个密封的罐子里,再往罐子里灌满烧制好的药汤,浸泡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再将数十颗新鲜的心脏摆放在罐子周围,将整个祭坛点燃后再做法三天。
这种祭祀为的是即将离世的人,为了让他们可以多活一段时间。
闫汀望着窗外一张张脸色愈发难看的戏子们,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口中的徐知府,家中是否有病重的人?”
他们看着闫汀,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有!”
“徐知府有个病恹恹的儿子,我们被杀害之前还听说他已经病重,快要去世了。”
闫汀心里已经有了结果——这些无辜之人的死,只是为了那一个人的生。
他不知道这种巫术是否能有效,也不知道徐知府的那个儿子最后活了多久,他只知道这些鲜活的生命是实实在在地消失了。
虽然闫汀对这些生不明不白的就失去生命的归魂感到惋惜,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帮他们找到转生的方法。
可两百多年前杀害他们的人早已化为白骨,想要化解这份怨念,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闫汀把目光移向了手中的印章上。这块印章明明是那个管家的,即使其和这些戏子的死亡有关也不是什么直接的关系,怎么会因为重见天日把这些戏子的魂魄唤回了呢?
闫汀注意到了上面那块黑色的污渍,他仔细辨认,发现那不像墨痕,反而像是血迹干涸之后又经历了长时间的氧化而形成的,很有可能,这上面沾着的就是这些人的血。
怨灵之血重现于世,归魂也误打误撞跟着从虚空之地回来了。
他把这块印章小心地收了起来,对着窗外的人说:“洗刷冤屈看来是不可能了,不过我有办法让你们转生,冤死的人一般都会有个好归宿……跟我走吗?”
窗外的人听了这话表现得有些激动,他们搓着手道:“我们来世可以变成有钱人吗?”
闫汀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口中念诀,三下两下就将其化成了一根细长的绳子抛给众人:“牵好,别掉队。”
为首的粉衣女鬼牵着绳子的一头,其他人则牵着前一个人的衣角,纷纷飘进屋子里来。
一直目睹这一切的女人似乎是不敢相信,惊讶地看着他们小学生一样听话地排好了队,被闫汀牵着走。
闫汀正要带着他们离开,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来,他对女人道:“你还没付钱。”
“哦对!我这就去拿!”女人反应过来,慌忙要去拿钱,可她又停下了脚步,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数着排排队的冤魂们,“一、二,三……十二。”
“一个五百,那十二个……”女人一边算,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布包,一张张数着钱,那些钱有零有整,看起来她存了有些日子了。
“这些钱不知道够不够……”
当她把大把的钞票递到闫汀面前时,闫汀伸出手抽出了五张。
女人有些惊讶:“大师,不是说一只五百吗?您这拿的也不够……”
“对我来说一个样儿。”闫汀指了指那些像幼儿园小朋友排排站的戏子们,笑了笑。
接下来,他可能需要办一场大法事来为这些“小朋友”送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