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衍强行回了神,他脸上挂着点微笑,说:“这位是?”
“哦,这是我的老板。”
经理的话恰如其分,不多说一句,其余的靠闻衍自己咂摸。
咂摸片刻,闻衍是有些意外,但还好,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闻衍掏出自己的证件,很官方的做了介绍:“先生你好,我是市局刑警大队的副队长,有个案子需要你们酒店协助调查。”
“听说了。”
他说着话,手却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闻衍的警官证。
证件上有照片,是闻衍刚参加工作时照的,一个正宗能掐出水的小白脸模样,跟现在一脸被风霜糟蹋的样子大相径庭。
这人不知什么毛病,捏着闻衍的证件不肯放手,指尖像有了魂魄,从照片摩挲到名字,一路而下。
闻衍仿佛身临其境,被他揉得暗自战栗。
“闻衍……闻警官。”
他轻轻吐出一句话,声音悦耳极了。
闻衍微微迷了眼睛,他越发仔细瞧了瞧眼前的人——眉眼微挑,眼神比气质更加清冷,可又不知含了什么情,视线所到之处,全部都是赏心悦目。
长得还挺好看,这人是款另类的花花公子。
闻衍刚有了些想法,那人把他的证件还了回来,然后从容地伸出手,摆在闻衍面前。
“闻警官你好,鄙人姓穆——穆临之。”他笑了笑,说:“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
“什、”闻衍猛地一震,“什么?”
穆临之依旧端着手,他嘴角含笑,彬彬有礼地等着闻衍。
第4章 忧郁 四
这十几年以来,闻衍总是刻意避开有关那晚的回忆。可当这个名字毫无防备出现在自己耳边时,他还是不可抑制地想到了很多。
比如闻裕民的死状。
但闻衍早已不是中二病缠身的莽撞少年——这些年经历的摸爬滚打,他学会了控制。
闻衍只用半分钟来调解自己滚烫的情绪,他瞧着横在自己面前的手,微不可见地挑了眉眼,然后轻轻回握。
触感冰凉,一触即放。
“你好,穆先生。”
闻衍当他是陌生人。
事实上,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的‘青年才俊’,跟那年闻裕民抱回家的‘自闭儿童’,确实存在天壤之别。
“我方才正与梁先生叙旧,突遭混乱,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听说梁先生病倒了,他还好吗?”
穆临之说话得体,面上还带着些许惋惜,闻衍看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于是,闻衍依着他的问题回答:“还行。我听说你上个月才回国,你跟他很熟吗?”
穆临之似乎丝毫不在意闻衍是怎么‘听说’的,他想了想,“熟么……算不上,生意场上有过交集。梁先生是我的前辈,许多事情我经验不足,还会向他请教——闻警官,我能去看看他吗?”
“他那间休息室大门让人守得跟南天门似的,你现在恐怕进不去——等等吧,等事情解决,我带你过去。”
穆临之:“好,有劳了。”
闻衍听着穆临之说话有股子酸腐的贵气,听得他耳朵累得慌。
他们俩装得谁也不认识谁,外人更加不知道什么情况。徐舟吾安抚好一众钱大爷,心力交瘁地滚到闻衍身边,“怎么了?你不是查监控吗?怎么还在这儿?”
穆临之恍若如梦初醒,“监控室在酒店二楼的安保中心,我带你们过去。”
电梯运行过程中,闻衍一直在有意无意间观察着穆临之,可此人毫无反应,甚至连面部肌肉都没象征性地波动一块。
闻衍差点以为穆临之也许已经忘了他。
后来,闻衍的烟瘾犯了,他拿出烟点了一半,才想起这地方禁烟。徐舟吾揶揄,“忍忍吧。”
“靠!”闻衍气不顺地把烟盒塞进裤兜,没想到穆临之却说:“安保中心有个吸烟区,专门给值夜班的老烟枪门准备的,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去那儿吸。”
“不用,工作期间,不开小差。”闻衍舔着干燥的下嘴唇,随意地说:“穆先生对这酒店布局很熟悉吗?我以为你们这些做老板的,只是到时间分笔钱,原来还这么亲力亲为、亲自到现场主持工作啊?”
穆临之盯着电梯的里的电子屏,并不看闻衍,听他说完才勾了勾嘴角,“刚接手的新工作,来之前仔细了解了一下,毕竟初出茅庐,怕闹出笑话,也怕不能服众。”
“那哪儿能啊,”闻衍的目光在电梯反光面上与穆临之短暂交汇后分开,“我看穆先生年少有为,可比那些不靠谱的富二代们强多了。”
穆临之谦虚地说:“不敢当,都是祖辈的产业,我接手经营罢了。”
徐舟吾夹在两人中间,莫名其妙觉得他们聊天的姿势过分阴阳怪气。于是,徐舟吾不自在地咳了声,打算中和下气氛。
“穆先生一直住在酒店?”
“是的。”穆临之说:“我刚回国,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就先在酒店过渡一段时间。我听说梁先生的新楼盘刚交付,早上聊起来,我还让他给我推荐几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话说至此,闻衍倏地收紧了神,“他最近还有楼盘交付?什么楼盘?”
“对。”电梯平稳到达二楼,穆临之好整以暇地挡着电梯感应,让闻衍先走,“叫‘君悦湾’,是个别墅群,销售成绩非常漂亮。虽然远在城郊,但胜在私密性强。梁先生昨天晚上举办的私人晚宴其实就是这个楼盘的庆功宴,到场的人基本人手一套别墅——都是客户。”